李相夷一向不原谅任何人,能与他说这么多话,已是待他不同。
云彼丘的嘴里一阵发苦,到底还是将这一个月来,是如何骗过了佛白石等人,继而从屋中那个谁也不知道的地道里悄悄离去,再次与角丽谯取得联络,之后再次获得角丽谯的信任,前往金鸳盟新驻地,继续为其出谋划策,办下了不少大事。
“你是说,石寿村如今在角丽谯掌控中?”李相夷眯起了眼,声音里不知不觉带上了几许危险气息,“齐知原带人去了一百八十八牢劫狱,地图是你给的?”
“她要救四象青尊,我觉得她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四象青尊身上的什么东西。”云彼丘道,“我离开时,听到她安排人手要去三月三珍宝阁大展上抢一样东西。”
李相夷点了点头,看来事情发展一切都还在他的预料之中。
云彼丘默然地看向他,等着他的处置。
他似乎已做好接受一切可能的准备。
“彼丘,那时在云梦泽,洞庭湖畔,你的大阵当真是妙绝天下。”李相夷的声音很是柔和,眼神也微微飘起,似乎在回想起什么,“我足足打听了半个月,和阿娩一起推演了三斤草纸才敢前去,结果也差点被困在阵中,不得脱身。”
他很是认真地看向云彼丘,一字一字道:“云家六公子大才,相夷心悦诚服。”
云彼丘立时落下泪来,难以置信地颤抖起来,他抬起袖子想要拭去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满室寂然,只听得有人在呜咽不休。
云彼丘涕泗横流:“门主,我给角丽谯下了套,她活不了多久了。”
“我知道,”李相夷轻轻拍了拍他的头,“你想向我赎罪,所以你想杀了她,还想除了她的势力。可是彼丘,人死不能复生,一百八十八牢的看守,想必已有人死在你献出地图之后了吧。”
“你对不起的不止我一人,”李相夷正色道,“东海一战,死了五十八个弟兄,伤者不计其数,为了支付他们日后的生计之用,四顾门变卖了半数产业。如今,你为了设计角丽谯,不惜出卖一百八十八牢看守的同门,他们其中有多少人,身居惊世之才,年在青春之时,却愿意为了江湖安宁,不惜籍籍无名于山野,只为看守那些魔头。你可以有其他的主意,却为了能以最短的时间达成目的,不惜赔上他们的性命。”
“彼丘,你对得起他们吗?”
李相夷看起来很是生气:“为了更多的人,就可以牺牲少数人,哪怕还有其他的办法,是不是?”
云彼丘黯然。
“有时候,惊才绝艳与碌碌无为,孰好孰坏,我也是不明白得很。”李相夷叹了口气,目中满是萧索,“你说,我该怎么待你呢?”
“听凭门主处置。”
云彼丘心情激荡,环视满屋书卷,平生第一次,他愿意承认自己误了这些典籍。
只见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出现他的眼前,一股淡淡的清香从瓶口飘了出来,云彼丘的鼻尖刚一嗅到这道芬芳,就心下一凛,讶然抬眼望向李相夷。
“礼尚往来,就不用我介绍这是什么了吧。”李相夷缓缓道,“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你我的恩怨就此了结。”
“若能活下来,你须得向那些因你而死的无辜之人,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