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眨眼间便是近百年过去了。
萱妃当年的托孤信如今正握在乔婉娩的手中,她反复看了三遍,轻轻叹了口气,竟像是有些失望。
朝阳已经升了起来,照得屋子内外越发明亮起来。
乔婉娩看着李相夷那挺直的鼻子,还有那双炯炯有光的眸子,还有那嘴角还带着些许稚气得微笑,觉得心里很是难受。
这样的天真烂漫,即将被她亲手打碎。
她闭了闭眼,终于一字一字地道:“相夷,师父先前走火入魔几乎丧命,是单孤刀所为。”
“阿娩,你在说什么?”李相夷怔了怔,突然笑了笑,“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师兄他怎么会……”
乔婉娩叹了口气,幽幽道:“我不骗你,这事我们本不该瞒着你,只是你当时伤得实在太重,怕是听不得这些话。”
却见李相夷又是笑了笑,并不说话,神情间的矛盾与痛苦显而易见。
若是在去年,李门主说不定会立即拔剑与单孤刀对峙一番,待得查证清楚便立即清理门户,但是现在的李相夷只是点了点头,喃喃道:“原来师兄没死……”
“那他为何要诈死,让四顾门去找金鸳盟报仇?”李相夷的情绪终于激动了起来,声音也高了起来,“不对,师兄的尸首是我亲眼所见,不仅身材相貌,就连那断了的半截小指也是一模一样,不可能有假。他又怎么会死而复生,甚至如此大逆不道地谋害师父?”
“是不是有人假扮师兄,才害了师父?”他似乎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可是乔婉娩却叹了口气,将他的猜测打得粉碎:“师父内力全无,是因为单孤刀说你被困东海,他要去救你。师父那时正在闭关,被他搅乱心神走火入魔,又关心你,这才将全身内力全部交给单孤刀,希望他赶去救你。”
“如此生死关头,师父也会认错人不成?何况,除了你们,还有其他人习得云隐山的内力不成?”她的声音既清晰,又遥远,听得李相夷一阵恍惚。
“你别说了……”李相夷双手捂着头,只觉得头上似乎有无数的细针在不断乱扎,疼得他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已分不清是因为宿醉的头疼,还是碧茶发作的头疼,或者是乍然听得单孤刀弑师的头疼,亦或是多日来的心中所疑终于有了答案,却被真相击溃得一败涂地?
往事如东海的潮水一般,不断往他脑中拍击而来,一浪未退一浪又来,层层叠叠,连绵不断,让他的心口也隐隐作痛起来,四肢就如灌铅一般,沉重无力。
那个黄昏,四顾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