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婉娩来寻他时,只见他身子后仰,坐倒在地,面前地上一摊血迹,不由吓了一大跳,疾步上前将他扶住,道:“相夷,相夷,你怎么样了?别吓我。”
她伸指点了李相夷身上几处大穴,又以些许内力引他体内岔了的真气回归正途,不过片刻,就累得满头是汗。
只听一声重重的咳嗽,李相夷缓过气来,却是不断发着抖,几道青黑的古怪纹路正沿着他白皙的脖颈往上攀爬着。
乔婉娩知道是碧茶之毒又发作了,愈加担忧起来。
李相夷此时虽然虚弱,尚有几分神智,他挣扎着在乔婉娩的搀扶下躺在一旁自己睡了多年的旧床上,道:“阿娩……给我一床……被子……就好。”
他已是决意自己硬扛过这一夜的毒发,乔婉娩却是万万不会放任他如此痛苦,她极快地取来了两床棉被,又生起了火盆。等到李相夷将那壶热酒喝下肚,咳嗽声渐少,显然渐渐缓了过来后,她只觉头晕眼花,实难支持,便趴在床沿昏昏沉沉睡去。
她醒来时,却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浑身甚是温暖舒适,一床被子整整齐齐地盖在她身上。她眨了眨眼,转过头来,只见李相夷坐在床边,正一眨不眨地看向她,眼里满是谁也形容不出的情意。
见她醒来,李相夷柔声道:“阿娩……”他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可唤了她一声,却说不下去了。
乔婉娩坐起身来,见他还是一副怔怔的模样,微微一笑,道:“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李相夷心头一热,喉头却像是塞住了,道:“阿娩,你可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瞧瞧。”
乔婉娩却是歪着头对他看了好一会儿,仿佛要将他脸上瞧出花来,李相夷却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那你饿了么,我去煮点吃的。”
他这话一出,乔婉娩却是睁大了眼,连连摆手,急道:“算了算了,还是我去做饭吧。”
李相夷心知是自己那几乎将厨房点了的几次经历让乔婉娩极是后怕,只得摸了摸鼻子,道:“那我给你打洗脸水去。”
乔婉娩却是偏头看了眼旁边的一张床,只见床上散落了许多物件,还未被收起,一口木箱放在旁侧,她昨夜忙着照顾李相夷,未来得及瞧上一眼,但觉得李相夷昨夜突然毒发如此严重,只怕与此大有关系。但若是有极大关联,她此时却是不好问出口。
李相夷见她往那口箱子看去,难免黯然神伤,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我从未想过,他竟是如此恨我。”
那口箱子最深处,放着一块木板,刻满了李相夷的名字,每个名字上都用刀深深打了个叉。
是何意思,不言自明。
乔婉娩见他的脸色已是又白了几分,情知此刻说什么都是徒劳,只轻轻扶住他的肩头,柔声道:“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一语未毕,少年已将一颗毛茸茸的头埋入了她的肩窝,低声啜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