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岸之后,我大概昏迷了三四天,醒来时正要被人卖去一些地方,我拼尽全力逃了出来,可是那时碧茶又在发作,我根本辨不清方向,最终竟然跑回了海边……”说到这里,他忽而笑了起来,“还遇上那个救了我结果又卖了我的渔夫……”
云彼丘睁大了眼,屏住了呼吸,忍不住道:“然后呢……”
李相夷笑了笑:“他没有认出我,只把我当作又一个新的肥羊,可惜他没有从我的身上找到什么东西,最后生气起来,就把我扔下海去了。”
云彼丘的脸色登时煞白了,他几乎无法想象那时的李相夷该是多么虚弱,才能任人宰割到如此地步,然后又是怎样的奇遇,才能从这样的境地里重新变成眼前这个风采依旧的人。
可是,奇遇之所以是奇遇,就是因为不仅很是稀少,还极为需要运气。
李相夷没有这种运气,他的好运气似乎在坠海的那一刻就已花光了。
“渔夫可能并未想到我还识得一点水性,在他将我抛入海中的时候,我拼着最后的一点力气,将他杀了,还夺了他的小船。”李相夷微微叹了口气,“我再次回到岸上以后,很快就来到了一个小渔村。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已有五天不曾吃饭……但是我找遍了全身,发现,我没有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就在这时,一群野狗将我围住了,我忽然发现,因为碧茶之毒,我竟然已经连剑都提不起来了,”李相夷苦笑起来,“那时,我甚至能看清楚每一条狗的牙齿是何形状……它们每一只都在盯着我,那时候天已经黑了,它们眼睛绿莹莹的,和我们从前遇见的野狼没什么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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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我想,会不会有什么大侠路过,能帮我赶走这群垂涎的野狗,但直到第一条野狗扑了过来,没有一个人出现。”他笑了笑,“那条狗,我是用牙齿将它活活咬死的,它的鲜血流到我的嘴里,却让我有了一些力气,让我能够将它们都杀了,然后,又活了一天……”
云彼丘早已是浑身颤抖,如此惊心动魄的经历,他虽博览群书,却是从来都不曾想见过的,若让他重来,他宁愿当初自己死上千次百次……
“从那晚开始,我的运气好起来了。”李相夷的语气轻松了起来,“过了几天,我遇到了一对正被劫匪绑架的母子,我救了他们,他们将身上所有的干粮硬塞给了我,那是五张大饼,靠着这些,我又走了十三天,回到了四顾门。”
至于这十三天里遇到的其他艰难,他没有说出来。
那时的他,几乎已是麻木若行尸走肉,有好几日完全是凭着求生本能在路上勉力而行。那无数的生死关头,除却滔天的复仇恨意,还有怀中紧贴心间的一枚香囊温暖,让他得以一次次从晕迷中再度苏醒。
云彼丘的脸越发苍白了:“门主,您回来过?”
李相夷点了点头:“我回来的时候,见到了四顾门四分五裂的惨状,还听到了很多从来没有听过的话,我有些茫然了,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真的做错了……”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云彼丘脱口而出,“门主,您没有做错,错的是我们……”
李相夷看着他,笑得很是温和:“其实也不重要了,我那时候,奄奄一息,碧茶之毒确实厉害得很,就连‘扬州慢’也只能苦苦支撑一点生机。”他把两手一摊,眨了眨眼,“将死之人,想什么都像是多余的。”
云彼丘声音沙哑:“那……”
那他是怎样活下来的?
“你可记得,四顾门解散以后,阿娩也失踪了?”李相夷笑得很是灿烂,“其实,她是带我一起走了。随后的一年多里,她找了很多种办法为我治伤解毒,好在,老天还是不负有心人,我活了下来,还活得很不错。”
听到这里,云彼丘才轻轻舒了口气。
然而,李相夷已收了笑,森然看向他:“一年零三个月,距离你给我下毒,已过去十五个月。”
云彼丘张口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