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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掩在风沙下晃着暖黄的光。众人渐渐睡去,于景安抚完六个狼狈的姑娘睡下后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
仿佛还带着四公主的余温。
——这是一幅丝线绣起来的山水画,其间正好巧妙的藏下戎人南部几座城池的的兵力布防。
她抬眼望向对面,撞见宋隐没来得及闪开的目光。
那眼神中没有丝毫欣喜,却是一阵莫名的惋惜。
还是如同在奉峪城外所有的酝酿一般,满心满腹的话等开口时早已面目全非。
“可能不是十分详细,但日后用得上。”
于景轻声说着将带着体温的绢布递向宋隐,又补了一句:“上面的图画你解得开,从前你还告诉过我……”
宋隐坐直身子,将深邃的眼眸退到黑暗中,只将被风沙磋磨过的下半张脸留给于景。
“我不要。”
话里有怨气,和着风沙扑到于景脸上。
这风沙吹出于景的委屈,她带着哭腔回道:“你要带兵抗击戎军,也要好好保护我!”
柴火噼啪作响,睡着的姑娘蹙着眉小心啜泣,于景拿出帕子轻轻替她拭去泪痕,低声宽慰她安心睡下。
宋隐塌了脊背,露出藏在晦暗中的泪眼。
永安城外一别至今已一百八十一日,她在梦里的低声啜泣却不是自己来拭。
眼里的人越发瘦削了,她眼下的乌青重了几分,面颊上被篝火烘得泛红却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宋隐伸了一半的手顿在篝火的阴影里,蹙眉将眼中的泪重新压回心底,只好接受于景和使团众人煎水作冰的徒劳。
就着于景的手望的那一眼,宋隐便已大概瞧出来戎人此番布局的兵力会是一场暗无天日的苦战。
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绢布上最后的几笔杂乱无章,勾勒只有少数人读得懂的痛心。
埋伏在戎人身边的暗桩暴露了,这意味之前传回来的一切消息都做不得数,甚至已经是诱人上钩的饵了。
宋隐攥紧拳头砸在松软的沙土里,像是所有暗桩无声无息的生死一样无力。
他很快想好了不让于景失望的对策:“拿回去交给太子。”
话谈不上温柔,反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命令。
于景倏忽间回身盯着宋隐,瘪着嘴角滚下眼泪:
“我就要给你。”
嗔怨的语气还是没有换来宋隐的温柔,他此刻铁了心肠要将她留在太子身边。
在奉峪关时,他将希望寄托于侥幸,以为和戎人一决生死后仍可以回到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