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我与他一起比武的时候,总有九桦珍跟着。你们军营里头,他是不是比我更能服众?”薛任君行至廊中,突然转头问到。眼神透着欣赏的微光,嘴唇却是拧巴着,分明是隐藏妒忌的惯用招式。
“回禀陛下,确实是。”九舟为了揪出这人的本元,索性以下犯上,该怎么答便怎么答。
“那九舟呢?如今我能胜于他吗?”薛任君回过头,深吸一口气,避开旁人的目光,问到。
半晌,九舟默不作声,只是习惯性地叉起腰,直直地站在他面前,抛掷一个久远而熟悉的眼神。
此时,四目相对,意喻难以言表。
分秒过后,令人诧异的是薛任君竟然眉开眼笑着说道:“不妨事!都过去了。在我心里九舟就像一座高山,在山底的时候,我仰视他的大气磅礴,不可一世。但我一旦努力地攀上山顶,将他踩在脚下,我就只能俯视他,俯视他伫立原地,不知人为何物!”
九舟假装听不太懂,低头微笑着抿了抿嘴。他收回手臂的刹那,肩头微微塌了一些。转身之间,眼神的余光分明晃过一丝今非昔比的惆怅。
“你看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这里是前堂,他总是在这里舞刀弄剑,张狂得很!我一向是躲在后院练习,怕谁瞧见,徒生麻烦。每次,我走进来都不见他人影,总是躲在暗处捉弄一下,好像多了块肉似的,幼稚得很。”
九舟内心苦苦地笑着,慰藉着自言道:不过是出于纯粹的喜爱,哪有如此不堪?人与人之间,表露和意会竟是如此相悖!真是万万没想到的。这人游园倒是其次,说往昔的故事才是正题。不知道是何意?
二人漫步行至后院,在露沾庭小坐了下来。
放眼而去,亭子周围方圆几里都是荷花池。
荷叶依旧绿意盎然,荷花仍然清香素雅。柳叶垂入池内,随波逐流,似绿影泉涌。入眼处,植被茂盛,一派生机。
凉风袭来,九舟脸色微微恢复平静,颧骨之上的红晕褪去了大半,转而苍白了一些。唇间依旧抿着些许难捱的岁月。
他迎风叹息,感慨恍如隔世。此时,他没顾忌那双眼睛。而是恨不得将过往和今朝跌宕起伏的痛楚全都宣泄在这里。
这片天地,最熟悉的当然是他了。五岁时就远离了妇人温暖的怀抱,孤独地生活在这里。此处的一草一木比任何人都了解他的喜怒哀乐。
如今,物依旧,人却是陌生了。
可是,水池下的暗涌并不影响水面始终如一的平静。
二人在微风和绿意中,随意地坐在凉亭的长椅上,偶尔相视一笑时意味深长。
一抹斜阳而至,薛任君坐起身,在池边呆呆凝视许久,问道:“楚阎,做大将军高兴吗?”
“当然,行军打仗的武将,谁不想做大将军!”九舟按耐不住情绪,借机仰天大声地说着,似乎此时他就是楚阎。
“做王呢?”薛任君侧过脸,凝视着九舟侧脸上的眸子,极赋深意地问到。
“薛王说笑了,哪有谁都能称王的?那不是谋逆嘛,株连九族之罪阿!”九舟咧嘴的瞬间,齿间磨出了些许声音,面色却露了些许胆怯。
薛任君转过脸,呆滞地目视夕阳西下的天边。嘴角笑意全无,没有再开口言语。
火红的余晖映衬二人周身赤色,薛任君缓缓地倚身靠向九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