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蒲星

“还合胃口就行。这大冷天的,姑娘怎的就你一个人?可要是不嫌弃的话,过年在我这过也行。”

“不了。”虽然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幻境,知月还是感觉体力恢复了许多,就要向老板娘告辞离开。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必须要确认一下,脱口问道:“老板娘,您知道他们说的祝老爷子是谁吗?”

“祝三平啊!他的事情我天天听。唉,他也真是的,说句不该说的话,老伴都走了十几年了,他也该走出来了,咋这么倔呢,跟头驴似的。”

“那,她老伴是?”

“我记得,叫……棉儿,名字挺好听的,我虽然没见过吧,但感觉人挺好的,就是可怜死得早。”

知月的心情顿时变得沉重,顿了顿,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沙哑了,又道:“她,是怎么死的?”

老板娘道:“听说好像是摔了一跤……祝老爷子为了这个还去求过山神。可能就是命中有这一劫吧,也怨不得人家山神。除此之外,别的挺好的。听说他孙子也长挺高了,之前上街还见过几面,像个小姑娘……姑娘是和这一家是亲戚吗?”

知月点了点头,强颜道:“算是吧。家里让我来看看。”

然后,她没来及问,老板娘就又给她指了指百里村的路怎么走,临走还送了她俩刚煮好的鸡蛋。

道了声谢,走在街上,像是在寻找什么,知月最后在一个卖石雕的摊子前驻足,问老板她可不可以用两个鸡蛋给他换一个,那些石雕都是一些小玩意,甚至有点瑕疵,不值几个钱,老板见她十分需要,便摆了摆手:“行,你看着选个吧。”

在知月出城门时,见到了很多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流民,被守卫挡在外面不准进来,显然最近几年不太平,可能是战乱,也可能是某地闹饥荒。

在穿过一条已经干涸的河床,又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一些熟悉的路。百里村的样子变化并不太明显。门上原先张贴的画纸已经发黄,上面张贴了新的门神,不是之前那位女山神了。

知月过来只是想找祝三平确认一些事情,比如他到底能不能看到扶笙,以及棉儿到底是怎么死的,转念一想,这些知道又如何,好像改变不了什么。就算问了,祝三平怕也不会老实坦白吧。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她还是走到高处,向远处眺望。她五官一向敏锐,一眼便瞧见了那熟悉的院子,只是没了各种石雕,显得那里十分孤寂。

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头正坐在院里晒太阳,猜是祝三平。她进了村又打听了一些事情,说他儿子不干石匠,干起了别的,是他现在的孙子祝榆摸起了石头,拾起了他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

现在许多神像都出于祝榆之手,就跟当年祝三平一样,而且比他爷爷雕得还好,更加细致入微。只是现在,爷孙俩的想法产生了几乎无法化解的矛盾,随着祝榆年龄的增长,矛盾越演越烈。

祝榆一个人在外面惯了,有时候三四天都不回家。而老爷子的儿子在城里做买卖,也经常不回去。

最后,知月又向旁人打听了一件事,便离开了村子。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片荒凉坟地里,她看到了棉儿。她攥紧拳头,走了过去,一边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意,一边俯下身,将小兔子石雕放下。

她道:“棉儿,给你补上的礼物,可能比不上三平给你的。你别嫌弃啊,这是我唯一能送给你的了。”

又摸了摸墓碑上的几个字,就在这时,一片落叶落到她的手面上,似乎是棉儿在用手去回应知月。

像是在说:“不嫌弃。多谢大姐姐。”知月笑而不语,起身挥了挥手,就当给棉儿告别,转身离去。

知月打算去找扶笙,想到了一个地方,她循着记忆找到了棉儿当年住的茅草屋。庆幸的是茅草屋还在,只是门上落了厚厚一层灰,想来已经好几年没人来过这儿了,整体的颜色明显发黄,可能再过几年,这里就会倒塌,完全荒废了吧。

知月又去了镜湖,那儿和当年一样,唯一区别可能就在于湖水更加浑浊了,以前还有鸟兽来这,现在这里只有一片死寂,像是毫无生机的死水。

此时大概刚入冬,树上光秃秃的,到处都是灰白色,风不仅冷,还燥,吹到嘴里像是含了块冰。

因为是幻境,许多气息一类的要素还是模糊不真实的,所以她也无法准确判断这儿有没有封印,权当有吧。毕竟若没有封印,那怪物一旦出来,又是灭顶之灾。以扶笙的性情,绝不会放任不管,只能想到她的神力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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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个嘎吱声响传入耳朵里,知月猛地回头,虽然还没看清是什么,先追上再说。她像只猎豹飞奔了出去,近了些,发现那东西看身形像是个少年。不一会儿,那少年约莫是跑不动了,从山坡滚下去,撞到了头,捂着头皮叫唤。

知月跳下去,立时抽出长剑,抵住对方的脖颈,喝道:“为何鬼鬼祟祟的?”

“哎哟大人饶命啊大人!小的只是路过,并无恶意啊大人!”

“为何鬼鬼祟祟?坦白从宽。”她不动声色地加重了语气。

“我……”他大概是觉得躲不开了,只好乖顺道:“只要大人不收了我,我什么都说!”

知月以为,可能因为她手里这把长剑,让他误以为她是降妖师了吧。

听他弱弱道:“我没有鬼鬼祟祟,只是不想被人看到……尤其是大人这样的。”

“哦。那你说说吧,你都干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呃……真的要说么?”

知月只是唬他一唬,听他这么一说,莫非他真有隐情?

顺着他的话,道:“不说我现在就杀了你。你自己选。”

对方咽一口唾沫,似经过一番苦苦挣扎,终于叹了口气,道:“也好。反正,这条命也只是在苟延残喘。我可以告诉你,关于我是谁,还有做了哪些伤天害理的事。之后要杀要剐,都随你。”

知月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收起长剑,转身道:“你跟我走。有什么话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

知月将这灰头土脸的少年带到了茅草屋,她推门进去,少年却在门外愣了一愣,脸色显然有些复杂,有点不耐烦道:“有什么事情进来再说。”

“……好吧。”

“你叫什么名字?是人是妖?一一招来。”知月的语气像在审问一个死囚,却摆出一副很漫不经心的表情。

分明刚才还一脸严肃呢。蒲星有些捉摸不透眼前这人的心情如何,一点不敢松懈,低着头嗫嚅道:“我,我叫蒲星。不是人也不是妖,而是一只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