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挥挥手，宫女们陆续都退了出去。

房中有股药汤混着血腥的味道，霍玉瑶压抑的咳嗽声时不时从内室传来。

许是她听见了脚步声，原本面向着铜镜的头渐渐转向了门口，看着玲珑跨进门槛，驻足，与她隔空相望。

霍玉瑶面前摊着一小盒打开盖子的妆粉，桌上散落了不少细粉，那是她方才涂抹脂粉时咳嗽抖落的。

此刻她正手执着一根眉黛，木然的看着玲珑。

玲珑不由自主皱起了眉心，在她印象中，便是那时身在掖庭无人照料高烧昏迷的霍玉瑶，也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

可如今眼前这人，两颊凹陷，眼下乌黑，发丝枯槁，瘦得皮包骨头，华贵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反倒有种格格不入的扎眼，再加上她脸上涂的那厚厚一层妆粉，瞧着竟有点像个纸扎人，看一眼就叫人后脊发毛。

霍玉瑶看了玲珑一会儿，如死水一般的眼底竟似是有了些波澜。

只是她没像王若嫣说得那般疯癫，也没扑上来撕扯，只是缓缓转回头去坐直了身子，描眉的手也端得高了两寸。

“你我的确生得相像，虽蒙着半张脸，我却还是能一眼认出你。”

“知道我要死了，特地从定安赶过来，看我的笑话？”

玲珑听她说了两句话便喘得厉害，出言说道。

“既然身子不成了，又何必再把精神浪费在梳妆上面。”

“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你到底为何要助乾天军窃取军机？”

“你是一城县主，自然明白两军交战到最终时期，粮草便是胜负的基石。”

“你所做所为，可谓泯灭良知，倘若夏兆兵败，不仅是那十万将士要困死饿死在昭阳，战火还要再烧几年。”

“此事是你所为，迟早会被查出来，这是诛九族的死罪，你父母兄弟都会受你牵连。”

“若说你只是为报复我，未免也太抬举我了。”

霍玉瑶对着镜子扬了扬唇角，笑容诡异，脸上的皮也因脱相挤在了一处，她立时便收了笑意，把眉黛扔在了镜子中心，怒声言道。

“你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