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日,太阳西斜。
柳河城原云顶大厦旧址,现灵能者事务办综合园区,疗养中心。
刚躺了一天不到的某雨山地区「红王」,被黑海出现的连带影响给提前结束了临时休假。在告别了因女儿话题而一见如故的同房病友,即某第五席「清洁工」后,他便带着一副写着“刁倪马怎么又要加班”的愤恨厌世脸离开了。
林东看着莫等闲穿好工作正装推门而走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位刚认识不久的好友于一瞬之内,又瘦削了好几分。
他莫名地有些同悲戚。
念着,门都被带上了许久,才想清楚心中萌生的感慨为何——
这是属于成家后的中年人之间的共鸣啊!
此刻,虽然并没有真的经历过,但林东已经和无数难得在外放松、却被一个电话叫走的苦闷中年男们达成了相互理解。
轻叹一口气,林东望向身旁,又觉得被撤走第二张病床的房间内显得有些空旷。
‘那透窗而入的阳光照不到真正需要光明的人身上,反而是洒在了冰冷的地砖上...何等的孤寂。’
这个高考选了文科、大学却没能读完的中年男人,顿时感觉自己对人生的理解又进一步,但下一秒又是摇了摇头,最后轻叹一声。
正当他颇为孤高地想要再发表一段自认文雅的感叹时,门又开了,只见自己的大女儿正引着一众护士,推着仪器和病床“挤”了进来。
才营造起的孤凉与悲寂的氛围立刻被人群冲散,不小心沉溺于文青中的中年男人下意识地觉得害臊,强压着谁也察觉不到的尴尬看向天花板,想等着大女儿主动开口。
但直到旁边的大女儿跟护士们忙活完了,又到门外走廊去继续交代琐事,都始终没有看他一眼。
‘嗯?!不是在来探望我的路上顺带帮忙,而是本来就是为了送病人到病房?’
想到这,林东也顾不得那点小尴尬了,现在他更想知道这新病友是何方神圣,竟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如此上心,而置同样伤重的老父亲于不顾?
他转头一看,这一看吓一跳。
“我超,这不我媳妇儿吗?”甚至惊讶出声。
原来是宝贝女儿的宝贝老妈呀,哈...哈哈,那没事了。
“干什么了?怎么大喊大叫的,我妈还睡着呢!”林梓兮听到响声,探头进来。
林东摩挲着下巴,强忍心中正壮大的尴尬:“没,没事。我关心你妈呢,这不,我也好久没见她了...”
“哼!”林梓兮原本还没怎么的,现在一听自家老爹主动提起,又想起来了他失联多年的不靠谱历史,摆出一张臭脸来。
不过她还是拿出纸杯去接了两杯热水。
哦,别误会,两杯都不是给林东的。一杯是林梓兮自己也渴了,另一杯是...北素心恰好醒了。
没再管不靠谱老登,林梓兮三步并作两步地靠在了病床旁:“妈?”
或许是与「枝杈」的意识嵌合得太深的缘故,睁开眼皮的北素心并不能在第一时间找回清醒。她看着手边熟悉、却又带着点陌生的林梓兮,还以为自己仍在浑浊的迷幻当中:“我...还在做梦吗?终于轮到了一个美梦?”
“妈!不是的,这是现实,你已经被救出来了,都没事了!”林梓兮眼角一酸,双手合握住了北素心毫无血色的手掌。
耳边的话语是如此真切,手上的温度是如此炙热。
北素心愣住了,她转动逐渐聚合起的瞳孔,看到了阳光下飘起的尘埃。一切都是如此地真实,噩梦结束了。
她还隐约意识到了——
这漫长的流离之途即将被划上句号,自己的家人们也终于能得以相见、团聚。
蹒跚着下了病床的林东也握住了北素心的另一只手,一家三口的视线交替落到彼此,浮动已久的心也有了停泊之处。
泪水从三人的眼角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