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导起初犹豫了一下,他半信半疑地固定好头盔,把斧子靠在墙边,走到先知对面,也把头伸进了八角的铁笼子里。
忽然,他眼前的景象变了——不是被灯光打亮的生锈的铁栅栏,甚至不是这个挤满仪器和画作的暗室——他仿佛跳进了另一个世界,视野所及之处尽是流光溢彩、不断变化的几何图案,在这些图案背后,还藏着宗教性画作,浮雕与油画配合,占满了整个扇形拱顶和四面墙,他每眨一次眼,都能看到一个全新的画面。
“笼子被分成八等份,每一块都留着足够的空间,让人把头伸进来。”安德娜解释道,“每个人面前都有一枚特殊的镜片,可以同时看见暗室内的所有图案。”
壁画和彩色的几何图形被以某种未知的光学手段隐藏,而透过笼子里的特殊镜片,就能像观察万花筒一样,使之浮现。
“你还记得那本古书、圣徒之书上写的内容吗?”她平躺着问。
“哪一部分?”看了一会,托德就把头抽了出来,他器官衰老,已经开始感到头晕目眩。
“拉铎王朝的最后八人来到地宫,正好对应了这只笼子有八个孔可以放置脑袋。也许他们最后就躺在这儿,通过镜片观测壁画,直到死去。”
遗憾的是,年代相隔久远,画作已经被磨损了大半,颜料褪色,浮雕更是残缺不全,除了视觉冲击力强,似乎并没有什么神奇的作用。
不一会,安德娜也从笼子里钻了出来:“可他们的尸体到哪去了?”
享受完了短暂的娱乐活动,两人便走下石桌,开始继续在暗室里东翻西找。最终,他们在石桌底下发现了一本笔记,掉在废纸堆里,内容是用近代通用语写的,和第一块石板上的字迹类似。
笔记本里夹着一张纸,上面还是那个螺旋向内的椭圆形图案,但比任何一张画都更加清晰,仿佛一座迷宫,又仿佛一只海螺的横截面。在螺旋的中心,有个类似人体胚胎的空心图形,插图正下方则写着一句话:“年轮”的诅咒。
“看起来拉铎人也曾研究过那座钟楼外墙上的图案。”安德娜蹲在桌子底下喃喃自语。
她刚想把笔记本拿起来,轻轻一捏,“嘶啦”,几页纸就脱落了下来,整个本子都差点散架。
于是她不得不用两只手,小心翼翼地把笔记托到了桌子上,慢慢翻开一页:
【教宗历286年-阴月7日
又是他们,他们又下来了,“神之乳母(Gods' wet nurse)”的后代,该死的,真是阴魂不散。他们会害我的研究暴露,拉铎教廷的骑士马上就会找上门来,把我当成一个异端,跪在圆环十字底下烧死。要是真到了那个地步,我就算成了冤魂,也要在他们梦里啃烂他们的头!】
翻过一页:
【教宗历286年-阴月20日
我的研究就快完成了,一旦八角笼实验被证明有效,我们立刻就能脱离教廷,飞到“大主(Drollas)”的身边去。听说昨天,查沃也被选做了“圣徒”,再这样下去,很快就轮到我了,不行,我不能再回家。】
又翻过一页:
【教宗历286年-阳月64日
昨晚,海莉耶塔爬碎掉的玫瑰窗进小教堂来见我,恳请我跟他一起走。
噢,多可怜的人,他本该是教宗,是伴随“大主玛纳”的选择降生的无上尊贵之人,如今却仅仅因为在教廷里推行我的理念,就被那十多个血修女和那个老不死的宗主教排挤。神没有选上他们,他们就该乖乖闭嘴,不是吗?真是世道险恶。
他这样的人,竟然也要被选为“圣徒”,被榨干养分腐烂等死。我绝不能丢下他一人。】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