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琮想起了自己两三岁的时候,那时他们一家人还在辽东。

他记得那时父亲常常被祖父叫去议事,而每每回来时父亲的神色便不大好。

而让他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夏日的午后,父亲不知怎的惹怒了祖父,被罚跪了两个时辰,等抬回来的时候浑身像是被水浇过了一般,膝盖也血淋淋的。

那时娘亲怕极了,红着眼圈替父亲换衣裳、擦汗、上药。

“这算是什么事,就算爷真办错了差事,父王背着人打也是、骂也算,何苦让爷跪在那大日头下,若是真晒出个什么好歹可怎么办。”

娘亲拿着冰帕子小心翼翼的敷着父亲脱皮的后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落。

他那时候还小,见了这样被吓坏了,也嚎啕大哭着。

父亲听见自己哭,忙三步并做两步将自己抱在怀里,柔声哄着。

“琮儿不哭,琮儿不哭,等你长大了,爹爹一定不会一直盯着你做事,也不会打你骂你,到时候琮儿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想去哪玩便去哪玩。”

姜琮记不得自己那个时候说了什么,他只记得那时父亲身上那淡淡的薄荷香气,莫名的叫人觉得凉爽。

后来被禁足在东宫的时日里,他无数次午夜梦回,可无论怎么样,都无法梦到那年幼时伏在父亲膝头的场景。

带着腥气的河水涌进姜琮的嘴里,他看着天上的月亮,缓缓合上了眼睛。

就在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姜琮听到了极轻的两声落水的声音,可他已经没有力气看过去了。

……

兴德巷,骆宅。

正房里,骆鸣瞧着自己四个多月的小孙女,笑的合不拢嘴。

“哎呦,爷爷的小妞妞可真乖呀,爷爷明天给你买个小灯笼好不好呀。”

“爹,府里来人了,是黄内正。”

一个圆团团的年轻女子从骆鸣手里接过孩子,笑眯眯的说着。

这女子正是骆鸣的大儿媳妇,前几年骆鸣的大儿子得了个官身,当年便娶上了媳妇。

这儿媳妇家虽是个商户,可为人爽利,又是极能干的,几个月就把家事整的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