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么小的孩子能知道什么呢,大人的世界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的,未来对她好些,要什么都依着小姑娘,就当作些补偿吧。
远处,一支骑兵由远及近,疾驰而来。
银甲闪耀,赫然是大周白狼军。
“将军,追兵在后面十里外,我们是战还是走?”
来人不是孙鑫,是之前引开漠北埋伏骑兵的小队长。
闻言,秦子瑜振奋精神,思虑了一会儿,“敌军几万人硬拼就是白给,从现在起,化整为零,就像你们选拔的时候,打游击战。”
“遵命!”
不多时,孙鑫也带人赶上来,秦子瑜重复了一遍指令,便在前者“含情脉脉”、不舍的目光下,带着小姑娘朝敌军追来的反方向走远。
夜下,荒野寂静,渐入冬季,气温骤降。
战马栓在周边,一块巨石下檐,篝火冉冉,秦子瑜脱下战袍包住白狄千潼,抱在怀里。
她哭了一下午,已经沉沉睡去,眼角泪痕,楚楚可怜的样子叫人怜惜。
晚风吹过,给小姑娘吹凉了,本能地往有温度的地方靠。
就这样,白天还一口一个‘坏人’叫着,现在毛茸茸的小脑瓜子不停地蹭着秦某人的胸口。
与此同时,与这边静谧的夜形成鲜明对比,另一处正打得热火朝天。
豫州边界,梁洲沦为大周、漠北主战场。
启明城,坐落在一马平川的平原上,是大周辽阔的国土中,为数不多的开阔辽原。
自盐城退败后,大周军队入驻启明城,漠北大军步步紧逼,俨然在城外五十里扎营。
几个时辰前,夜幕尚未降临。
徐达带着一万士卒在两军中间地带,铺撒铁蒺藜,黑铁铸造的铁蒺藜能完美的融入夜色,即便举着火把,仅凭肉眼也难以分辨。
时间回到现在,已至凌晨时分。
城顶,每隔两米便设有火盆,火光照亮了沟壑交错的面庞,王聂立在城头,眸光闪动。
这位从孩童时期便随军的老人,平生六十余年都在与漠北纠缠,此刻他忽然有种预感,此战过后,从此大周与漠北就要攻守易形了!
只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创造出了对抗漠北铁骑的战法。
回过神来,启明城下已经集结了十万人,数千乘战车宛若蛰伏的巨兽般掩息在人群中。
“出发!”
王聂一声雄喝,旋即跃下城头,端坐指挥车台。
大军前,姬辉手持罗刹长戟担任前锋。
大周将士们矩列方阵,齐步进发,跺得大地直颤。
五十里外,漠北大营。
葛密大君接替了白狄秦安,因为老巢被端,满腔怒火,主动要求到前线,一同而来的还有葛密部未来的接班人葛密尔王子。
二十万漠北铁骑蓄势待发,只等天明,便继续南下攻城掠地。
蓦然,原野震动,一名探子冲入大帐,禀告道,“大君,大周派人递来战书,集结了十万军队此刻已至三十里外!”
“什么?!”
葛密大君闻言勃然大怒,“本君号令,出战迎敌!”
他还没找大周的麻烦,对方反倒打上门了。
葛密尔谏言道,“父君,汉人向来狡诈,没准设好了埋伏在等我们。”
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儿子,葛密大君豪言壮志道,“为父很满意你,就是有些地方太过谨慎,我漠北勇士向来不惧厮杀,这次大周军队主动打上门,就让天下人好好见识一下我们的厉害!”
他也想过大周可能会耍手段,可是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力量的面前都是浮云。
更何况手握二十万大军,人数是大周那边的两倍,就不信汉人能翻出什么浪来。
葛密尔见劝不动,强行按捺下心中的不安,旋即为父亲穿上战甲。
黄土原。
王聂根据秦某人给的战阵图,选取了一处合适摆出却月阵的位置,平原有条宽十余丈的河道,简直是老天都在帮忙。
一万人按照弧形排开,两端靠着河道,中间突出,宛若一轮新月般,徐达担当主将,在阵中拿着一面红白相间的大旗指挥调度。
其次,姬辉带着两万步兵登岸,携带五千张大弩,和前线的徐达军形成前后接应。
每辆战车由两匹战马拉动,坐满十三名士兵,同时在战车围栏两侧设置好盾牌,用以保护。
这样一来,却月阵基本就成型了。
“射箭!”
漠北大军刚到,大周这边便用一波箭雨袭扰。
葛密大君徒手接住两支箭矢,稍稍用力,化作粉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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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境高手即便在夜间,五感非常人可及,看清了大周军队的阵型,他当即下令,兵分三路,欲要一鼓作气直接“吞了”这十万人。
漠北铁骑悍勇无比,顶着箭雨冲锋,他们懂得如何利用战马的冲击优势,两军中间空出的距离完全足够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正当漠北铁骑冲锋的时候,王聂发出指令,来了一波鸟枪换炮的骚操作,将之前普通的弓箭换成了劲弩强弓,五千张硬弩疯狂扫射。
手臂粗细的弩箭破空而至,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中,连人带马贯穿,余劲掀得大片人仰马翻。
漠北天然的地理环境培养出了众多优良品种的马驹,无论耐力还是速度都超过寻常马匹,再加上草原男子从小骑马,马术精湛,少有能比。
在这个骑兵称霸的时代,漠北铁骑在天下享有极大声誉,没有一个国家的军队能跟其正面抗衡。
反观大周,虽然战马数量少,但是铁矿工业发达是漠北不具备的条件,因此打造重武器,完全是信手拈来。
“父君,要不咱们先暂时撤退?”
葛密尔见状,于心不忍道。
“不可!”
葛密大君令人吹响全体进攻的号角,随后神色凝重道,“马儿一旦跑起来就停不住了,只好先牺牲一部分人,待我们的大军杀到面前,这些东西就发挥不出作用了!”
不得不说,漠北骑兵与大周作战多年,即便暂时阵脚慌乱,也能迅速调整过来,凭着此前的经验,他们不退反进,心里明白,只有越快靠近硬弩阵,才能阻止这样的攻击。
就在漠北铁骑顶着巨大的伤亡压力逐渐逼近时,却月阵中心,徐达挥动大旗,两端与中间让出空隙,姬辉命人射光弩箭,步兵紧握三四尺长的断槊,同时开出战车。
好不容易来到近大周军队百米处,漠北士兵们以为终于可以放开厮杀,不曾想,下身猛然失重,跌落马下。
当他们看清楚马腿折断或是马蹄被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刺穿之时,甚至来不及提醒后面的人,就被自己人(马)给压死了。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压死在沙滩上,形容的或许就是这般惨况。
漠北骑兵接连倒下,满地尸体,有人的也有马的,铁蒺藜锋芒终是被盖住,蛮人仿佛杀红了眼,想都不想就踏着前人的尸身继续冲击阵型。
然而,大周战车犹如无人之境,不光车上的将士不时刺出断槊,洞穿漠北骑兵,战车轮毂上的钢刀亦是刮断了无数马腿。
不管多少人,大周将士们都能够从容击杀。
在这种种层出不穷的组合攻击下,漠北铁骑已心生惧意,看不到一丁点儿胜利的希望。
草原勇士不怕战死,就怕死得稀里糊涂,一分钱价值都没有创造。
葛密大君与王聂战在一起,其子葛密尔则是跟姬辉打。
双方主将尚且能打个势均力敌,葛密尔就遭老罪了,姬辉可是天生神力的牛人,半步地境能跟那良牧这个地境中后期的高手过招,葛密尔说到底也就是个玄境巅峰,才过了几招便被斩于马下。
葛密大君心神大骇,痛惜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全然忘记了王聂这个对手,放弃防守受了一击,忍着伤势就要去为葛密尔报仇。
最后,结局可想而知,当他放弃独自逃生的时候,便注定会步好大儿的后尘,父子俩双双死在黄土原。
战至终章,葛密大君的陨落彻底压垮了漠北士兵,纷纷缴械投降。
徐达为了防止后面的骑兵逃回去,挥旗,指挥却月阵两端将士合兵包围。
此一战,漠北元气大伤,进攻大周的薪火算是暂时烧成了死灰。
三日后,启明城,战损统计出来。
王聂坐于主座上,看着刚出炉的战报笑得合不拢嘴。
“来!你看看!”
他递给姬辉,就在后者细看的时候,忍不住开口道,“这次我军大胜啊!开战以来···不,是历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对漠北战争胜利!”
大周十万步兵,少量骑兵对阵漠北二十万铁骑,最终在死伤不超过半数的前提下,杀了漠北十二万人,俘虏八万,收缴良驹马匹九万余。
若非铁蒺藜和强弩废了很多马驹,数据还会更好看。
姬辉看完,由衷感叹道,“此战最大的功臣仅有一人,秦兄弟。”
如此战功已经算得上百年罕见,即便是自己父亲、大周的军神,一生戎马也没有一件可与此功相比。
“鬼才!秦子瑜真乃战阵鬼才!”
王聂激动地无以复加,在他看来,最大财富不是这份“却月阵图”,而是画出它的人。
以少胜多不奇,以步兵对骑兵奇,两者结合可谓前无古人,至于后有无来者暂不定论。
“他所做的不止这些,别忘了,人现在还在漠北八部搅弄风云呢。”
姬辉望向北方,提到另一个大败漠北的重要因素。
闻言,王聂附声道,“你说的是,若非他袭扰漠北后方,打乱了敌军阵脚、军心,恐怕我们不会轻易拿下这场大胜,与漠北的战争还要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此番秦子瑜功冠全军,其战功足以封侯称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