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是很大,所以脚步声听得格外的清晰,他开始加快速度往前跑,巷口路灯的光线就在眼前,近得好像只要他再迈一步,就能跑过去一样。
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着,喉咙因快速奔跑而灼疼着,终于,他的半只脚已经踏到路灯光线照耀的地方。黑暗中,一只冰冷的手从后面抓住了他的头发,紧接着,头部传来一阵剧痛,一下、两下、三下……
他甚至连发出一声惨叫也不能,就硬生生扑倒在地上,他第一次觉得,原来雨后的板油路是这么冷,这么硬,雨水混合着血液顺着额头、眼角滑落,他想站起来,但只要稍微一动,脑袋就是一阵晕眩。
啪嗒!啪嗒!啪嗒!
胶鞋踩水的声音在耳边不断放大,他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后面的人走到他面前,然后缓慢地蹲下身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军绿色的老旧胶鞋,就跟他爷爷穿的那双一样,没有任何美感可言,但是质量是真的好,一双能穿二三年。
“别,别,别杀我。”他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结果雨水和血水一起流进嘴里,有点腥甜的味道。
那人没说话,右手突然垂了下来,手里拿着的红砖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血。
他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不住地颤抖,仿佛死亡就在眼前,而他什么也不能做。
预期的砖头并没有落下,那人又站起来,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又回到他身后。他以为一切已经结束了,可双脚的脚踝突然被人拽住,巨大的拉力将他往巷子里面拉。
头晕的感觉越来越重,他张了张嘴,竟然发不出一点声音,意识在生死之间游历,最后变成了一种近乎哀求的呜咽。他曾经听过很多人讲某某年的某某案子,杀人抛尸、分尸、甚至有人别丢进机器里搅成肉泥,他觉得既血腥又可怕,可此时此刻呢?他突然意识到,死亡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可怕的事,它完全超脱了自己的所有认知。
胯下又不争气地抽搐着,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尿骚味。
真他*妈的可耻呀!
失去意识前,他最后一次想,但眼前却出现了奶奶满是沟壑的脸,还有爷爷拄着拐杖坐在小区里遛弯的场景。
记忆像一场无声的黑白电影,一帧一帧在脑中回放,当陈学礼平静地说完这一切的时候,服务员已经把菜上齐,隋夜一股脑把一盘子羊肉和丸子都放进了锅里,沸腾的红汤翻滚着,里面乱七八糟什么都有,就像人生一样,你实在无法把一些事儿彻底分割开来,就像十年前的案子,十年后还能如此牵动这些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