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青阳深谙人性。

说实话，他对洛水仙的决定其实是非常满意的。因为这能体现出洛水仙的变化。

他一直都拥有前世记忆，深知前世的洛水仙在几千年后到底有多么可怕，有多么让他敬而远之。

如果洛水仙真的不顾及洛家的无辜者，那他可能还会觉得，这一世的洛水仙仍然没有本质的改变。

但在那之后他就不会再有那样的想法了，因为他是真的看到了她的改变，看到了她看重情谊的一面。

至于洛家……

他可以不对他们赶尽杀绝，但从今以后的洛家会变成什么样子，这就得由他来决定了。

换言之就是斩草不除根，可以。

但从今以后，这个草再长出来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会产生怎样的变化……通通都得由他来决定。

如果是前世，他不会这样想，因为他没有这样的能力。实力不够，他自然不会那样想。

可这是第二世。

在这一世，他已经改变了太多事情的结果，也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和太多生灵的命运。

自从去经历过太苍宙，见证过整个大荒世界千亿年的演化之后，他的心境就有所变化。

这也是他决定要接受洛水仙的原因。因果这个东西，欠了，终归还是要还的。

此时此刻——

在他的化身说完那最后一句话之后，他的化身便和他留在别处的化身一样，也彻底消失了。

他的最后一道化身是化成了纯粹至极的因果之力，正顺从着大道的演化之理，回归作为本源的他。

而在他的化身离开以后，洛水仙并没有立刻离开。她沉默许久，也思量了许久。

她知道古青阳说得对。

她对洛家的那些人念着旧情，可洛家的那些人未必就会念她的情。洛家，终是与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实在是太对不起古青阳了。如果不是因为古青阳足够强大，因为那个承诺，她会给他带来无尽灾祸。

故而，她认可古青阳那番话。

其实从她哥哥洛红尘陨落的那一刻起，洛家就和她没有关系，她不会再是洛家的洛水仙。

洛家的洛水仙倒是忠于洛家，可到头来呢？洛家的洛水仙终究还是和古青阳成了敌人啊。

“当真是人生如梦似幻。”

“此刻才醒，该是不晚。” 在小世界里当万人迷

“从此之后没有洛水仙。”

“只有——”

“枫林晚的……凌婉。”

洛水仙喃喃自语着，渐渐地，她的视线变得模糊。而于此刻，她的脑海里却全然都是哥哥当年的话——

“我不希望我的妹妹像我一样活得这般无趣，我希望她能像一株水仙花一样，永远不染纤尘。”

“古语有云，说那仙子凌波，独钟爱于水仙一花。既是如此，我便叫我的妹妹洛水仙了。”

想着想着，洛水仙又笑了。

她以凌为姓，是为纪念兄长。以婉为名，则是希望她自己能够完全与过去决裂，拥有一段简单而又符合年轻时那个理想的人生。

至于那个人，他说要是他回不来了就让她忘了他。她对此一笑惘然，这辈子都已经这样了，怎么可能说忘就可以忘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