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连琐、单道士 、白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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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杨于畏向王生转达了女子的这番心意,王生十分高兴。到了夜里,女子果然带着刀来了,说:“嘱咐他一定要好好珍惜,这刀可不是中原之物。”从这以后,杨于畏和女子又像从前一样往来了。

过了几个月,一天夜里,女子在灯下忽然面带微笑,像是有话要对杨于畏说,几次欲言又止,脸都涨红了。杨于畏将她搂在怀里,关切询问。女子回答:“长久承蒙你的宠爱,我沾染了活人的气息,又开始吃人间烟火,白骨竟有了生机。只是还需要活人的精血,才能彻底复活。”杨于畏笑着说:“是你自己一直不肯,难道是我故意吝啬吗?”女子说:“我们欢好之后,你肯定会大病十几天,但服药后可以痊愈。”于是,两人便亲密起来。

之后,女子穿好衣服起身,又说:“还需要你一点血,你能忍痛成全我们的爱情吗?”杨于畏拿起锋利的小刀刺破手臂,流出鲜血。女子躺在床榻上,让杨于畏把血滴在自己肚脐中。完事后,女子起身说:“我不会再来了。你记住一百天的期限,到时候看我坟前,如果有青鸟在枝头鸣叫,就立刻打开坟墓。”杨于畏郑重地接受了她的嘱托。女子出门时又叮嘱道:“千万牢记,不能忘,早了晚了都不行!”说完便离开了。

十多天后,杨于畏果然生病了,肚子肿胀得几乎要难受至死。医师给他开了药,服下后排出像泥巴一样的秽物,过了十二天就痊愈了。

等到了第一百天,杨于畏让家人扛着铁锹在一旁等候。傍晚时分,果然看见两只青鸟在枝头鸣叫。杨于畏欣喜地说:“就是现在了!”于是,他砍开荆棘,打开了坟墓。只见棺木已经腐朽,但女子的容貌却如同生前一般,摸上去还有微微的温度。

杨于畏用衣服裹住女子,将她抬回了家,安置在温暖的地方。此时,女子气息微弱,轻得如同细丝。杨于畏慢慢给她喂下米汤,到了半夜,女子苏醒了过来。

此后,女子常常对杨于畏说:“这二十多年的时光,就好像一场梦啊!”

单道士

韩公子是当地的世家子弟。有个单道士,擅长表演奇幻的法术。韩公子很喜欢他的法术,便把他奉为座上宾。单道士与人同行同坐时,常常会突然消失不见。韩公子想要学习他的法术,单道士却不肯传授。

韩公子再三诚恳地请求,单道士说:“我不是吝啬自己的法术,而是担心坏了我的道规。如果传给正人君子那还可以,不然的话,有人可能会借此法术去行窃。公子你固然不用担心会这样做,但或许你出去看到美丽的女子心生欢喜,就隐身进入人家的闺房,这就成了助长恶行、宣扬淫乱之事。所以我不敢答应你的请求。”

韩公子无法勉强他,心里却很恼怒,便暗中与仆人们商量,想要鞭打羞辱单道士。他们担心单道士会隐匿身形逃脱,于是在麦场上撒上细灰,心想这旁门左道的法术能让人隐形,但是他的脚印一定会在灰上留下痕迹,这样就可以顺着脚印的位置迅速攻击他。

于是,韩公子诱骗单道士前往麦场,让仆人拿着牛鞭,准备好一看到脚印就立刻鞭打。单道士果然突然不见了,灰上也确实出现了脚印,仆人们左右乱打,可转眼间就迷失了方向,不知该往哪里打。

韩公子回到家,单道士也随后到了。单道士对仆人们说:“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一直以来劳烦你们照顾,如今要分别了,我会有所报答。”说着,他从袖子里拿出一壶美酒,又掏出一篮菜肴,一起摆放在桌子上。摆好后又伸手去袖子里掏,连续掏了十多次,桌子上就摆满了酒菜。于是,单道士邀请众人一起饮酒,大家都喝醉了。之后,单道士又把这些酒菜一一放回袖子里。

韩公子听说了这件奇异的事,便让单道士再表演法术。单道士在墙壁上画了一座城,用手推撞,城门立刻就打开了。接着,他把包裹衣物、箱子等物品,都扔进城门内,然后拱手告别说:“我走了。”说完纵身跃进城中,城门随即关上,单道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后来听说单道士在青州的集市上,教孩子们在手掌上用墨画圈,遇到人就开玩笑地抛出去。无论抛向何处,不管是别人的脸还是衣服,那墨圈都会脱离手掌,印在上面。

还听说单道士精通房中术,能够让*吸取烧酒,吸完一整容器。韩公子曾经亲自让他当场演示验证过。

白于玉

吴青庵,名筠,年少时就小有名气。葛太史看过他的文章后,常常对其称赞不已。葛太史托与吴筠关系好的人把他邀请到自己家中,亲身领略他的言谈和风采。葛太史说:“怎么会有像吴生这样有才华,却一直处于贫贱之中的人呢?”于是让邻居好友给吴筠带话:“如果吴青庵能够奋发进取,实现远大志向,我就把女儿许配给他。”当时,葛太史的女儿容貌绝美。吴生听闻后十分高兴,对此深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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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后来吴生在乡试中落榜,他派人对葛太史说:“富贵是我本来就会拥有的,只是早晚不可知罢了。请您等我三年,如果我还没有取得功名,再把女儿嫁出去。”从那以后,吴生更加刻苦地钻研学业。

一天夜里,在明亮的月光下,有个秀才前来拜访。只见这秀才皮肤白皙,胡须短而整齐,腰肢纤细,手指修长。吴生询问他从何处而来,秀才自称:“姓白,字于玉。”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吴生顿感心胸开阔,很是欢喜,便留他一同住宿。天快亮时,白于玉想要离开,吴生叮嘱他以后路过一定要常来。白于玉被他的热情所感动,便表示愿意借住在这里,两人约好时间后就分别了。

到了约定的日子,先是有一个老仆人送来炊具,过了一会儿,白于玉骑着一匹矫健如龙的骏马到来。吴生另外安排了一间屋子让他住下,白于玉让仆人把马牵走。此后,两人朝夕相处,相处得十分融洽。吴生看白于玉所读的书,都不是平常能见到和听闻的,也完全没有时下的应试文章,感到十分惊讶,便询问白于玉。白于玉笑着说:“人各有志,我并非追求功名的人。”

夜里,白于玉常常邀请吴生喝酒,还拿出一卷书交给吴生,上面记载的都是吐纳养生之术,吴生大多看不懂,于是便将其放在一边,觉得这些内容不切实际,没什么用处。

过了些日子,白于玉对吴生说:“之前传授给你的,乃是《黄庭经》中的关键要领,是通向仙人境界的途径。”吴生笑着回答:“我眼下着急的并非这个。况且追求成仙之人必定要断绝世间情缘,让所有杂念都消失,我恐怕做不到。”白于玉问:“为什么呢?”吴生表示自己担心家族的传宗接代问题。白于玉又问:“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娶妻呢?”吴生笑着说:“我有个毛病,就是喜好女色。”白于玉也笑着说:“大王请不要喜好小色。那你喜好什么样的女子呢?”吴生便将葛太史女儿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白于玉怀疑那女子未必真有那么美,吴生说:“这是远近众人都知道的,可不是我眼光低俗。”白于玉微微冷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第二天,白于玉忽然匆忙收拾行装,说要告别。吴生神色悲伤地与他交谈,话语连绵不断。白于玉便让童子先背着行李出发,两人依旧相互眷恋不舍。不一会儿,一只青色的蝉鸣叫着落在桌案上,白于玉告辞道:“车驾已经准备好了,请就此别过。如果你想念我,就拂去我床上的灰尘,躺在上面。”吴生正要再问些什么,转瞬间,白于玉变得只有手指般大小,轻快地跨到蝉背上,随着蝉的嘈杂鸣声飞走了,渐渐消失在云端。吴生这才知道他绝非普通人,惊愕了许久,心中满是失落惆怅。

过了几天,天空突然下起细雨,吴生对白于玉的思念愈发深切。他看着白于玉曾经睡过的床榻,上面布满琐碎的鼠迹,不禁感慨着清扫一番,铺好席子就躺了上去。

没过多久,他看见白家的童子前来相邀,便满心欢喜地跟着去了。不一会儿,有只桐凤飞来落下,童子捉住它,对吴生说:“这里的小路又黑又难走,你可以骑着它当坐骑。”吴生担心桐凤身形太小,承受不了自己的重量,童子说:“你试试骑上去。”吴生依言照做,没想到骑上去后还很宽敞,绰绰有余,童子也坐到了桐凤的尾巴上。只听“戛”的一声,桐凤便腾空而起,翱翔在天际。

没过多久,他们看到一扇朱红色的大门,童子先跳了下去,然后扶着吴生也下了桐凤。吴生问道:“这是什么地方?”童子回答:“这里是天门。”天门边有一只巨大的老虎蹲伏着。吴生吓得胆战心惊,童子赶忙站到他身前挡住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