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了十分留心都城各处动向,宗寿也极少刻意瞒她,吉了知晓的事情与内情实在多。
她知数月前宫内的命案,也知宗寿在之后命人暗查宫中禁卫,更知卫尉第六节就是在暗查中巧合的被宗寿撅了底细。
如此,她怎能不知数月间发生的种种皆是宗寿有意为之,宫内的命案不过是引,卫尉及其相干之人的命才是宗寿意欲捕获的猎物。
吉了又如何能不知卫尉仅仅是开始,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被宗寿算计。
吉了愈发厌恶宗寿不是因为他喜算计,而是因为宗寿竟可以心无芥蒂地将无辜之人的命作引。
宗寿傲慢自大,喜好愚弄他人,玩弄民心,可他先前毕竟没做出大恶之事,那时吉了的厌恶其实止于情绪。
可当吉了真切感知宗寿不将人命当命,肆无忌惮地毁了无辜之人的命时,她的厌恶就像是了恨,心底深处生出的恨,不会因为情绪的起伏与有无而变化。
吉了哪里不知迈向至尊位注定伴随着许多死伤,可无辜之人的死伤究竟算什么呢?无辜之人与宗寿争权夺利又有什么干系呢?
宗寿若一朝成为至尊,无辜之人的死便就是该死,便就是铺就帝王功业必有的牺牲吗?
凭何呢?无辜之人何辜?那命案中枉死的小宫女何辜,她凭何要为宗寿的帝王功业牺牲?
凭何呢?依义理,依世故与人情,谁能给出妥帖的回答吗?
吉了根本答不出,宗寿是根本不会答。
宗寿在家中静思的时日里,吉了数次有意凝神瞧他,而宗寿即使察觉她是有疑问,也恍若未觉般仍是与她歪缠。
虽宗寿不定清楚她究竟想问些什么,但避而不答本就是了回答。
吉了不无讽刺地想,宗寿避而不答总好过胡诹个合她意的回答,多少显得他还能顾及她的思想。
至于此种微薄顾及对宗寿的影响,吉了无从夸大,许是只能约束宗寿不会让她周边发生视人命如草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