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物件儿一并递到朝堂之上,纵使楚王再心不甘情不愿,也无法在诸多文官的面前当众毁了它们。朝中与林氏势如水火的小家族比比皆是,更不乏史官清吏之流,定会一口咬着此事不放,推进到底。
“可王上不这么认为。”楚恒轻抿了一口茶,“你以为证据确凿,可在王上心中,这些……不过一纸废文。”
他说的简单平静,好似从未经历过大殿中的那次争吵。
小寒听得心尖儿刺痛,不由地望向楚恒的背影,可他跟个没事儿人似的正襟危坐,语气更是没半分不妥之处。
“林氏手眼通天……”
“吕先生可知,我朝何处最为欠缺?”
吕世怀愣了愣,答道。
“重文抑武,无将可用。”
无论是先时的林氏将军、公孙将军,还是今时今日的秦家军,仿佛都在走一条注定无果的死路。等待他们的是削权降贵、永囚玉京,子女再无出头之日。
“青史垂名的君主身畔,无一不是两相一将,同仇敌忾。”楚恒道,“而兰儿,能成为你的牵念,自然也能成为旁人的。更能成为……”
闻言,吕世怀拍案而起,胸膛的心跳之声似战鼓擂动:“你让她去了边关!”
“是。倒马关。”
“倒马关此番唯一个秦家小将前往!你这是把她送上了刑场!”
吕世怀声调渐高,好似当真是个痴情一心的男儿,为自己心爱的女子谋不平呢。他牙关紧咬,恨不得冲上去将眼前的男子痛打一顿,可大寒却往前挪了两步,背上的长刀似有铮铮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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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先生。”大寒目光沉沉,带着几分警告之意。
少年攥紧了双拳,激动情绪慢慢地平息下来,如同狂风过后的湖面,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他不悦地瞥了一眼大寒,挺直了脊背,愤然整理着衣衫。
“兰儿若死了……”
“世怀,我与你不同。”楚恒笑道,“你行于阳光之下,所用计策多见得天日,乃书生文人骨子里的傲气所至。可我不过一个行将就木的微末公子,为了活命,阴狠些又有何妨?”
那夜湖上,楚恒逼他救下司马音的计策,便是以文人常使的阳谋作设,也成功让司马相国以为是吕世怀的手笔。司马音要么嫁给吕世怀,要么名声扫地再难于京中立足,楚恒算好了他们的心思,恰如那些时日吕世怀在花园中捡到的一方锦帕。
吕世怀若不救,司马音小姐必有溺亡之危;救,他便是楚恒的同谋,一门心思记挂着司马相国家的权势,以此为垫脚之石。有了这一层关系,他更不可能同楚恒撕破了脸面。两者环环相扣,皆是摆在他面前由着他选择,偏生吕世怀还一步一步走入了楚恒的算计中。
“你所行之事,并非为了及冠之后迁居封地!而是为了……”
风声呼啸,吕世怀忽觉喉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沉地发不出声。
小亭入口的石柱旁,小寒目光一斜,警告道:“吕先生慎言。”
吕世怀当即明白过来,自己先时对王家子弟是何等无礼之举。他心中大骇,愈发恐惧于大寒和小寒的深厚功力,只好收了话、住了口,徒留一双眼或黑或白地瞧着楚恒。
楚恒轻轻地抬起茶杯,杯沿与他的唇瓣触碰,动作优雅而从容。茶盏散发的淡淡馨香,仿佛与他自身的气质融为一体。
吕世怀呵笑一声,目光不自禁瞥了一眼楚恒的双腿,自嘲道:“多谢姑娘提醒。”
“我接了你的拜帖,自然不会只同你说上这些。”
吕世怀淡然落座,却是刹那抬眸。
“你既着急兰儿的处境,不若想想法子。”楚恒放下茶盏,眸色愈浓,随即浅然一笑,“我会请命亲往,你只消劝得动司马相国,能请出秦苍这座大山,便足矣。”
小寒默默收回了内息,微微后仰,复又靠上了凉爽坚实的石柱。她昂首望向飞檐之后的半边天穹,数着空中掠过的鸟儿,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