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将军令。”众人低声应道,当即便四面八方地抬起脚来,欲将地图踩乱。
数只脚顿时乱七八糟地叠在一起,眼花缭乱地踩飞了不少沙尘,直晃得呛人。秦苍刚别过脸去,就听人群中痛呼两声——
“哎哟!”
“嘶!”
先是一声甲胄相撞,成片的踩踏声忽而停了,接着是某人狠狠回踩的一脚。
“老范!”
“老方!”
针尖对麦芒。
“下脚真狠呐你!”
“明知我不是故意的,你还踩回来作甚!”老范将军当即向着秦苍作揖,控诉道,“将军瞧瞧老方!这岂不是睚眦必报、小肚鸡肠之典范!”
秦苍被他们这一闹,一直纠在心头的疑云似消减了几分,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反是轻松了不少。
“多大的人了!得亏都是自家兄弟,要是给那帮小的看见了,我瞅着你俩才是为老不尊之典范!”秦苍骂了一句,冷哼一声,“收拾好自个儿东西!别落了什么线索在这儿!”
老范闻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应了一声诺,瞥了眼一旁一样窝囊的老方。二人视线相撞,跟小孩儿赌气似的冷哼一声,别过脸去,检查起自个儿的随身物品来。
众人离开营帐时,外头清空朗星,四下寂静一片,唯偶尔能听见几句震天的酣声和梦呓。借着林立的营帐遮掩,众人成功穿过了篝火旁最为危险的一段路,半盏茶时间不到便缩在了粮草营的柴火堆后头。
粮草乃一军命脉,秦苍双眼微眯,计上心来。
他压低了身子,四下张望了一番,见巡逻队刚过,这才回身对着老范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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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折子呢?”
秦苍说着,做了个拔开塞子,丢进远处干草堆里头的动作。
范将军心领神会,微微颔首,从腰间挂着的一个小囊中取出一枚随身的火折子,瞧准了方向,奋力一抛——
起初火苗的势头极小,压抑在干枯稻草之下,只轻微冲撞着草堆罢了。不出片刻,火苗便化身为吞天噬地的巨蛇,扫过之地便是一片光明余烬。
炽热的火焰跳跃在黑夜中,犹如一团狂野的红色怪兽,威胁着所有生命。
“走水了!走水了!”
粮草营有人关注到火势,当即喊了起来,咚咚地敲响了警锣。可惜今夜风助人势,零星的火花飘到了另一处草堆,烈火纵横,几近疯狂地蚕食着一切。
夜暗方显万颗星。
果然这火焰的美妙,要等到深夜,才最为绚丽夺目。
秦苍见时机正好,示意众人撩起了帘帐一角,撑起处容一人通过的口子,俯身钻了进去。主帐多是平日议事之用,故而眼下漆黑一片,并无声响。待到粮草营火光渐大,介时秦苍早已埋伏在内,陆续前来的将领便可一一拿下,斩获奇功。
可他不曾注意到的是,这一路来的太过顺利。
营帐的厚布一松,铺天盖地的黑暗便笼罩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众人相互扶着前一人的剑鞘,沿着营帐的边沿摩挲着往正门去,可刚行出几步路,秦苍却怔在了原地。
耳畔嘈杂的叫喊声和脚步声,扰乱了他的五感和心神。当他静下心来在黑暗中寻找路途时,才闻见大帐中隐隐有浅淡的酒水肉糜香气,幽幽地钻入口鼻之间。
帐外急促的脚步声哐哐砸过地面,一桶又一桶清水泼溅,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沉重,伴随着细微的山谷回音。这些粮草营的士兵看似杂乱的脚步,却是有条不紊地取了水来,烧灼之味淡去,肉糜之香更浓,众将心中登时警铃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