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寒快步从书房中而出,在大寒耳畔说了几句,便在林后处传达了楚王的口谕。林后只摆了摆手,说殿中还有好几间厢房空着,随他们使得,一并拨了几个女婢前去收拾。
如今显得,倒是大方呢。
不出片刻,便听书房中脚步声渐盛,是方才下去的一行人已然返回。楚恒垂首端着茶,却无心细品,只闻见浓郁的潮湿味道,混杂着血腥气,不瞧也知是何情状。他不敢回头,生怕自己一旦看见了,会起了当场绞杀林后的念头,乱了大计。
珈兰身上的软筋散还未褪去药效,白露又是个女子,只好由秦典墨将人横抱了出来,也防着再牵扯到伤口。她索性眼中看不见,闻见秦典墨身上熟悉的气息,也便由着他了。
秦典墨抱得紧,上楼时步步稳妥,愣是没将人震到一星半点儿。纵然白露的披风是颇为厚重的动物毛皮所制,可加之于身,还是比那日倒马关抱她时,更轻上了几分。
“来人,”楚王站定,示意他们几个先跟着引路的宫娥去,“好好带下去侍奉,收拾好了再来回孤。孤,有话要问这位姑娘。”
宫娥闻言,立即屈膝行了礼,上前来替秦典墨带路。二人刚出书房的隔间,便见正座上林后的盛装华服,气得白露冷哼一声,当即骂了出来。
“我当是谁呢,”白露嗤笑道,推了推秦典墨让他先去,“原是个鼻头上擦白粉的,这就净了身穿上老衣裳了。”
林后眼睫轻抬,望向下首处的楚恒,继而是他后头缓缓走出的楚王。这父子俩真是相像啊,一样的刻薄寡恩,一样的心机深沉。幸好,幸好楚恒的母妃死得早,否则以秦家今日的军权地位,恐怕她这个王后之位,如坐针毡。
而那开口咒骂的女子,遥遥一面,忽叫林后想起——那时大殿上陪同楚王的女子,不正是这般身段模样吗?
“你……”林后站起身,发上的金凤尾羽如丝缕轻颤,眉头微蹙,“你是……是南郡……”
“王后年纪大了,想来与孤一般,老糊涂了。”楚王打断道,“这位,是老三府上的大夫。她原是个游医,见孤孩儿病症古怪,才留了下来。况且,她是当年回京途中寻到的医士,怎么王后反而知道,此人的来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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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身,”林后顿了顿,往前徐徐行了几步,行礼道,“妾身不过是,瞧着她像一位故人。”
“是么?”楚王冷笑,越过林后,坐上主座,“孤与王后定亲之前,王后一直养在深闺,从未离开过玉京。又是从何处,识得南郡来的故人呢?”
白露剜了楚王一眼,怒气冲冲地离开了正殿,朝着偏殿行去。林后被楚王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她若是应下说识得,那就是浑然忘了女则女训,有失闺中之德,更是坐实了,她对于楚王南郡之行的踪迹了如指掌。
“想是……妾身记差了。”
见楚王如今生龙活虎的模样,林后心中怎能不犯嘀咕。可方才瞧见白露的模样,定是楚恒将这位神医秘密送入了王宫,才致使她当日给楚王下的毒未能发作,害得林氏满盘皆输。
楚王微微颔首,瞧着楚恒波澜不惊的面色,心中不免有些惋惜和动容。若说他的三个儿子里,楚恒同他的性子是最相像的,只可惜了这一双腿,要是……
“王后起身罢,赐座。”
“谢王上。”
正殿中再度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日光如月色般柔和,透入窗棂洒在地上,空气中皆是些冷清的味道。楚恒始终未将林后的罪证呈上来,楚王也由着他去,只默然接过婢子递来的茶盏,一并等着秦典墨那边的消息。
冬日里,花儿开得少些,林后正殿门前也得稀松冷落。几株尽数没了叶儿的枯树,若不算亭子旁的两枝红梅,当真是没了半点颜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