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是谁吗?”墨慈仁眼神中掠过一丝仁慈,弯下腰捏着他肉嘟嘟的小脸蛋,细细查看他的伤势。
“你是父皇。”
“好~”说完,就在突如其来的一瞬间,墨慈仁右脚施力将墨忘狠狠踢下了册龙坛,任其滚落而下,粉身碎骨……
“父皇不要!”墨失伸手挽留,却已经晚了,墨慈仁一脚将这个只有五岁的孩子狠狠踢下册龙坛。
“哼,娼寮竖子。”墨慈仁对此嗤之以鼻,用鼻子哧声大笑,嘴角不屑上扬,握着手中的玉如意指着滚落在地的墨忘,只是对着磕出满身鲜血的墨忘不耐烦一瞥。
这一脚,暗含多少心酸与失望,这是墨忘记事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无比的绝望,比流落街头受人耻笑还要死心彻底。可是,他始终是个孩子,对事物的认知还尚存美好的天性,不知道人心到底有多恶毒,至于墨慈仁待他毒辣冷淡的态度,他并没有心灰意冷。纵然头破血流差些粉身碎骨,只要他没死,他就会继续爬,无止尽地爬,踢下来,大不了重新来过。册龙坛上,二人站于坛顶,高高在上,弃下一个五岁的孩子,受尽刀山火海的煎熬……
“没事,继续爬。娘亲说,不要哭,哭了就会受人欺负的,不能哭!”
“太子,你看那只生在窑子里的畜生,倒还想着攀龙附凤呢!”
“父皇,还请父亲手下留情,他始终是个孩子啊!”墨失心地善良,卑身弯曲为墨忘求情,他不忍看见一个孩子受到如此的屈辱,无论眼前的孩子是否为父皇的孩子,自己的弟弟,他都有活下去的权利,谁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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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龙坛,只有君王与储君可站在高坛之上。墨忘使了劲儿想跻身父亲身边,怎么可能?墨失,得身正,可墨忘,一介娼寮竖子耳……
来来回回,被踢了三次,坠落高坛,他的骨头全部摔断,已经没有力气哭泣了,可苍天就是如此无情,让他仅存的意识声声切切听到了众人的讥评,“娼寮之子,还想攀皇室高枝?”
一个人,一颗心,随着身上的疤痕一起,全部粉碎。
第四次,他的手已经彻底脱臼了,五岁的孩子,本应该孩子父母的怀中撒娇撒痴,可墨忘没有,他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三次踢落册龙坛,委屈,绝望,……一切都在墨忘的心中徘徊,讥笑过耳,带着极端的恐惧在迷离间不让他有分毫的喘息,痛咬牙关,像一条卑微的蠕虫扭曲爬到半坛中间,眼神恍惚,只见两片黄色的襟带迷蒙间在坛顶飘荡。册龙坛,是他永远也够不到的顶巅,高匹泰岳,遥过五洋,是心身都无法攀登的地方……
“娘亲……骗我……”
黄沙中湮灭杀死了一个孩子的稚嫩,被粉身碎骨的经历烙印在他脑海里,一辈子。他的心,从此刻起,变得酷戾冷血,是啊,最亲的人都如此,我又何必善良作态?
册封大典依旧是照常举行,只不过半坛之上点缀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孩子,显得格外突兀,墨失于心不忍,恳请父亲:“父皇,那孩子!”
“就让他死在那!孤要他看着,让他亲娘看着,想要飞上枝头成凤凰?就他一个娼寮之子还想成为麒麟儿?痴人说梦!”
致我深陷苦海,菩提三千,却始终度不上我!
大梦初醒,众人离去,墨慈仁先行愤愤回宫,留下墨失以闲心作掩,墨失抱起鲜血淋漓的弟弟,但见他嘴角抽搐,隐隐作痛,滚烫的眼泪便不自觉夺眶而出,染湿了弟弟的血衣。还有张绢帛朝着大漠黄沙处飘散……
墨忘痛得咬牙,仿佛掉进了冰窟里,凉透了全身,刺辣的伤麻木着他,从头顶疼彻了脚尖,如秋蝉鸣叫,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