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求不得解药,各自逃命仓皇离去,独留下韩尚景一人瘫倒在地,他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无脸再回弥州城,更无脸去二龙山执掌玄门之位。
他没有离开百鬼崖,因为他在等,在等罗沐阳回心转意的那一刻,在等罗沐阳心软回还的那一刻……
洞穴中,罗沐阳坐在祭台上望着凌悬在半空的傻福发呆,面对众人的谴责,他没有解释,更不屑去做无谓的反抗,自私也好,阴险也罢,他只是刻意隐瞒了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面对此刻两难的处境,他既不希望让傻福再去遭罪,更不想让韩尚景和百姓如此难堪,可是为了权衡大局,他愿意背水一战,用自己的血肉冒险一试。
抽出玉亦,并不是针对他韩尚景的,这把剑,捅向的是它的主人,玄冥祖师罗沐阳!
削挖下手臂上一块肉,如艳花开放般绽露而出,流不尽的血滴滴滚落,汇成怖尸窟中纵横交错的河流,纵然身受削骨的疼痛,可他依旧咬紧着牙,满脸苍白,冷汗直冒,却始终没有喊出一句话来。
“沐阳!”
“主人!”
青时和傻福在他鲜血初绽的片刻同时苏醒,睁开的第一眼,便是罗沐阳展露着半臂白骨无力坐在祭台之上。
傻福从枷锁中难以解禁,只能眼睁睁看着罗沐阳在下面削剔自己的骨粉。
青时踉跄跑至罗沐阳的身下,抱着他瘦削的身子骨大哭。
罗沐阳苦笑着抚摸青时的额头,吐出的声音苦涩又虚弱:“不疼……”
“为什么!他们恨透了你!可你为什么还在替他们受罪!为什么!”
“因为……这就是人心……”说完,他适时轻轻剁了剁已然麻木的双脚,将受伤的半臂深藏于袖口,动了动唇,清雅出声:“扶我起来……”
此刻,青时的心,被揪扯住了,他将全部都赋予这般洞外的黄昏,寸步不离罗沐阳的左右。
未出洞外,但听得到罗沐阳幽幽一声叹息,无力的右手轻轻一抖,便将一盅小玉瓶抛落在洞外,沿着石阶一路滚落,滚落在韩尚景的身边。
“这是!”
才走了几步路,罗沐阳却已濒临昏厥,他的气息虚弱至极,可是身心的麻木却让他显得愈发平静,面容依旧苍白,而顺着袖袍散落的血迹和那一道隐藏在周身的狰狞的伤口,仿佛在诉说着当时的惨烈。
“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从洞中传来一声缓慢而沉稳的低语。
“沐阳……”韩尚景捡起脚边当啷徘徊的瓶子。
“别在我面前玩煽情,把虚情假意留给你的黎民百姓去吧……”
说罢,独留下了一抹玄黑霜冷的背影,朝着只容得下他自己一人的黑暗深处走远……走得模糊……直到自己的意识彻底模糊。
“沐阳……你不把瓶子亲自交到他手里吗……”
罗沐阳不多言语,自顾走进黑暗幽深的洞府:“我可不想博得他韩尚景的同情。”
“可……那是他韩尚景的苍生,为什么偏偏要献祭你罗沐阳的肉体!为什么!”
他沉默了,因为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青时的问题,眼角微动,眉头微蹙好像要努力睁开眼睛,过了许久,才散开一缕眸光,惨绝一笑,试问天下:“何为天下……何为……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