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死死盯着不可一世的罗沐阳，没有任何畏惧的神色，只剩下对于眼前杀人不眨眼魔头的追忆。

“小孩儿……”罗沐阳垂眸凝视着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韩子衿，却又不敢相信他的身份，可是那和韩尚景如出一辙的模样，让他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孩子，就是四年前丢走的韩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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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心疼地想替他擦拭嘴角的血，抬眼的瞬间，只见他的额头上早已变得血肉模糊，还能看见森森的白骨。

就是这一行为，却被韩子衿认作恶意的嘲讽，无力甩开罗沐阳的手，久久凝视眼前人良久。

四年过去了，罗沐阳的身影在韩子衿的记忆里化为一团模糊的影子，如今再次见到他，却早已认不出来。

他像一只高傲却伤痕累累的小狼崽，朝着罗沐阳呜呜低吠，“我可不怕你！”

罗沐阳轻蔑一笑，嘴边的弧度轻轻扬起,双唇轻启，低下身，对眼前陌生却又熟悉的小侄子来了兴趣，“哦？你为什么不怕我？我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怖尸妖怪，不怕我把你吃了？”

“你！你不可以吃了我！”韩子衿哽咽的声音颤碎了罗沐阳的心。

罗沐阳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声线的震颤，“为什么？”

“因为这……这是我小叔叔的地盘！”韩子衿咬着牙，擦去流在唇角的一滴血。

“你小叔叔？”罗沐阳的眼神里充斥着漠然，随意地扫了一眼四下，装模作样道：“这里没有你小叔叔。

韩子衿沉默了一会儿，心中再次犹豫了起来，可是这次，他牢牢扣住了自己那渺茫的信念，扯着嗓子大声吼：“不可能！我小叔叔是号称墨珏仙郎的罗沐阳！你不可以杀我！”

“呵，小孩儿，你多大，从哪来？”罗沐阳问。

“我……”韩子衿沉默了一会儿，“我八岁了，从小就被卖到窑洞里，自己也不知道从哪来。”

罗沐阳皱起眉盘算了一番，正是自己侄子该有的年纪，再次确认之下，他知道，眼前受尽苦难的孩子，正是柳烟茗留给自己的唯一念想。

一时间，沉默寡言的罗沐阳变得温和多语起来。

“你父母就没告诉你，墨珏仙郎就是玄冥祖师？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大魔头。”

“我不管！我小叔叔本领高强，你要是欺负我，我就去告诉小叔叔！”韩子衿攥紧小拳头，狠狠敲打着罗沐阳的腿。

“好啊……”罗沐阳一把抱起就一绣花枕头大小的韩子衿，屁股朝天将他扛着就进了百鬼崖的怖尸窟。

“你干嘛！”

“叫你亲爹来，赎你回去。”

……

“你是谁！”韩子衿被摆在床上，四处观望着洞中熟悉却又陌生的一切。

“你说呢？”罗沐阳坐在他的身侧，弯弯的嘴角时刻带着笑意。

“你是！”他的眼神中泛起一丝涟漪，望着罗沐阳的眼睛渐渐湿润起来，忍辱负重整整四年，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四岁孩童成长为如今伤痕累累饱受耻辱的孩子。

此刻，只是淡淡地抽泣着，用隐忍而悲愤的眼神凝视着罗沐阳，凝视着洞外的仙尊鬼王，他强咽下伤心苦涩的泪水，哽咽的声音却响彻整座百鬼崖。

“你是小叔叔！”

“子衿……”罗沐阳将韩子衿紧紧拥进怀中，眼中微微发红，颤抖着声音，“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韩子衿倒在罗沐阳的怀里将四年里所受尽的屈辱与委屈用眼泪的形式尽皆爆发了出来。罗沐阳一语不发，任由自己宽大的衣袍被韩子衿的泪水浸湿。

他诉说着自己在窑洞中永无天日的灾难，诉说着在程府遭受的非人虐待……

这一切的一切，听得罗沐阳眼神中煞得通红，双手攥紧袖子的衣角，心里逐渐被愤怒与杀意取代。

渐渐的，他却感觉双手被湿答答的液体浸染，摊开一看，是韩子衿的额头还在流血，轻轻推开韩子衿，用自己手掌间淡淡的绿光覆盖住他额头的伤疤，深沉却又狠毒地问：“是不是刚才那个程家小子打得你……”

韩子衿默不做答。

罗沐阳挥过袖子，背过身趁着韩子衿不注意的功夫抽出怀中的玉亦，整个人宛若一座孤峰自傲的冰山一般,语气中毫无半点生机，“哪只手打得你。”

韩子衿摊开双手，畏畏缩缩地回答，“右……右手……”

良久……罗沐阳侧过半张让人琢磨不透的脸，平静地安慰道，“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