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大概也觉得事情稀奇,一边说话,一边大摇其头。
李大狗几人都是知道内情的,闻言相视一笑,就连这恶臭的气味,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那中年男子也跟着呵呵大笑,又道:“赵老爷从这里到北门去,这还算好,要是经过西街,那才叫臭不可闻哩……今日西市的肉蔬吃食,只怕很难卖个好价钱咯……”
赵士衡挥了挥手,那人很识趣的离开,临走之时,还不忘道一句“老爷公子一路顺风……”
连“赵”字也省了,好像他真是赵家奴仆似的。
几人继续前行,一路看去果然市场萧条,偶有行人,也是行色匆匆,几家还没有客人的茶馆酒店,掌柜与伙计个个一脸晦色,时不时能听到几句咒骂之声。
赵士衡笑道:“不想因为李少侠一时义气,竟然惹得郑老儿如此大费周章,想必他定然很是后悔,往日里不修德行,以至于今日落得全城咒骂。”
“赵前辈说笑了,实在是小子考虑不周,只顾着自己痛快,却让你老跟着受罪,还请前辈和赵兄就此回转,省的继续闻这恶臭。”
李大狗尴尬一笑,抬手之时,隐晦的摸了一把鼻子。
赵士衡笑容不改,“这点污浊之气算得了什么,谁还没吃过粪水浇灌的庄稼,送出城北再回不迟。”
李大狗只好拱了拱手,道一声“有劳……”
几人不再说话,一心赶路,将近城门之时,那股臭气总算淡去不少。
李大狗正要说点什么,突然看见城门左侧,有一蹙着双眉的年轻妇人,立在一个盖着轻纱的糕点摊位之后,身旁摇椅之内,还有一个睁着乌溜溜双眼的襁褓婴儿。
只这一眼,李大狗就认出,这对母子正是山余县里,林家庄子,自己亲手放过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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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狗赶紧转过头去,一时竟然不敢直视对方。
内心又喜又惑:‘竟是她们母子……她们活下来了,真好……能活下来就好……能活下来就好……’
只是,她们怎么到这来了……?是了,她们孤儿寡母的,就算林家还有一些产业,也不是她们能够守住的,多半是及时贱卖出去,收拾了些细软盘缠,离开熟知她们的山余县,来此谋生来了。’
李大狗心如潮涌,明知那天在林家庄子,自己蒙上了脸孔,对方不可能认出现在的他,李大狗还是无法倘然直视对方。
一方面是心中有愧,另一方面也怕被赵家父子瞧出端倪,追寻自己过往事小,万一有了别样心思,自作主张,为他消除后患,进而打扰对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生活,却是天大的罪过。
于是,李大狗竭力克制面部表情,像是没事般,望向城门右侧的一处箭楼,装着很感兴趣的模样。
此时距离城门不过十丈来远,李大狗却觉得,远比之前顶着恶臭,走了五六里,还要煎熬。
好在总算没出意外,一行人出了城门半里许,收拾心情的李大狗,拱手对赵士衡和赵隽谢道:
“多谢两位抬爱,千里相送,终有一别,不若就此别过,李某答应的事情必然谨记,无论相隔多久,见玉如见人,但有所请,必然不敢推迟。”
赵士衡拱手还礼,郑重回道:“李少侠重情重诺,赵某自然十万放心,在这里先祝两位少侠一路顺风,登山有成,倘若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两位一面,赵某九泉之下,也能永笑……”
“李兄此去前程远大,虽憾不能亲见,却也心神往之,还请李兄多加保重,有朝一日静极思动,回乡之时,若能在我墓前停留片刻,我亦知足。”
赵隽拱手长叹,有着说不出的落寂。
如月一脸惊疑,不知老爷和公子,为什么说出这些奇怪的话,见众人目光看向自己,赶紧上前一步,将手中剑匣递了上去。
由衷谢道:“多谢公子美言,对奴婢而言,恩同再造也不过如此。”
“如月姑娘谬赞,真正对你有再造之恩的是赵前辈,你只要孝敬他就好了。”
李大狗接过剑匣,挂在马背,再一抱拳道:“各位保重,有缘自会相见……”
“保重……”
马蹄声起,李大狗和朱权,渐行渐远。
赵士衡、赵隽、如月三人立在城门附近,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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