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鬼夜行的行动开始之前,加茂宪纪下定了决心。
他要在这场看似胜券在握实则生死不知的战争开始前,去见一见他的母亲。
加茂宪纪很早就从那个神秘的研究员手中拿到过地址,但他还是决定再去拜访一次,就当是为了抚平心中的不安。
彼时,家入琉璃的死刑已经不了了之,但他的消息却被隐瞒的很好,所以加茂宪纪最初没想到自己会在东京高专扑空。
“因病睡着了?”加茂宪纪困惑的看着家入硝子平淡的表情,有些不解的问,“可诅咒之海那时,我们还见过他。”
话虽这么说,加茂宪纪其实也分不清那人会在何时因何虚弱。
毕竟他总是那副寡淡苍白的样子。
“就是那时睡着的。”
那个慵懒的医生站起身,对加茂宪纪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脚步。
“虽然不知道你找他有什么事,但是这会儿也许知情的家伙们都在会议室,我带你去见一见吧。”
她只当他也是兄长留下的零碎线索,并未贸然深究。
加茂宪纪茫然的跟着家入硝子的脚步走到校长会议室,在看到屋内人视线集中过来时,才无措的摆手:“……不,我还是不去了。”
“嗯?”最先发现来者的五条悟抬起戴着墨镜的眼睛,饶有兴致地打了个招呼,“哦,这不是宪纪嘛,你后来去看你母亲了吗?”
这是一句随意过头的寒暄,但却一下子就抓到了重点。
加茂宪纪顿住了。
家入硝子回头,困惑的问:“你没有事情要问吗?”
明明说是来找琉璃,还满面愁容的模样,却又突然觉得不需要再问了?
“也不是没有事情再问……”加茂宪纪看过屋内齐聚的东京高专高层们,有些不自在的行了个告别的古礼,“诸位还是谈论要事为重,我就不多做打扰了。”
这像是临阵脱逃一样的儿女情长,真的能在这种地方讨论吗?
似是察觉加茂宪纪的紧张,七海建人看向五条悟,用眼神询问着他刚才脱口而出的母亲是何种含义。
他已经察觉这个孩子正在因这个关键词而犹疑。
明白过来的五条悟愣了一下,好笑地问:“你还没去呢?”
琉璃应该已经把所有的情报都给他了才对。
“……是,我不知该如何、”加茂宪纪被硝子推进屋内,局促地坐在了一个还算空闲的座位上,“但是业火出发之前,我想去看上一看。”
加茂宪纪没走成,他到底还是心有疑虑的。
呆在会议室中的,现只有复检计划的七海建人、吃甜品休息的五条悟、盖着书本睡大觉的伏黑甚尔与刚到的家入硝子四人而已,所以加茂宪纪也没多做隐瞒,简短的讲述了他与琉璃交易获得离去母亲住址的事情,又条理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家入大人说,如果我想知晓母亲是否幸福,要自己去看看,问一问才行。”
这个被教育的古板又优雅的加茂家少爷双手叠放在膝上,神色庄重而平静。
“可我在知晓自己名字的由来后,在知晓我们面对的敌人是何许人物以后,我又不是很确定了。”
他已不是懵懂的男孩了。
他处在少年该有的敏感时期,因理解含义而难过,因揣测用意而怨恨。
加茂宪纪怕自己不够爱母亲。
加茂宪纪也怕母亲不够爱自己。
听到少年的迷茫与恳切,几个大人难得的陷入了沉默当中。
最先打破沉默的,是姑且算得上父母双全的五条悟。
“……这类问题我不是很擅长啊。”
神子的父母不是父母。
是态度恭敬的下人,是情感淡薄的老师,是依凭血脉的长老。
五条悟叹了口气,随手掀开身旁跷着双腿装睡之人脸上的书:“你怎么看,伏黑老师?”
这家伙也是御三家的吧,给后辈点建议啊!
“啧,别烦,”伏黑甚尔没好气的拽回书本,重新盖在了脸上,“御三家不就是那种生下来就耗尽血缘的东西吗?”
既然逃跑了不就是没感情了吗?
而且,就算有感情又能怎样?就算见到了又能怎样?
加茂宪纪的迷茫在他听来,只觉得白费功夫而已。
“你们可真不正常啊……”把一杯热茶端给加茂宪纪,家入硝子征询意见般看向了七海建人,“七海呢?”
御三家的是指望不上了,那其他的呢?
一直未曾参与话题的七海建人放下笔,沉默了半秒:“我和您一样,对父母并无印象。”
家入硝子:……
这么大个会议室,连一对正常父母都凑不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