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月秋忙问:“是我,娘啊,你怎么这么早就睡觉了?”
娘咳嗽了两声,说:“我可能是冻着了,身上有点害冷,我就早上床了。”
月秋听了,进来里间找着火柴点上灯。用手摸了摸娘的头,觉得娘在发烧,难怪娘说她害冷,一定是感冒了。她又来到外屋里找到暖壶,想给娘倒一碗开水先喝着,自己再去给娘到卫生室里拿药去。可是,她拿起暖壶一掂,发现暖壶里一点开水也没有。她放下暖壶也没有再说话,忙出门往大队卫生室里走去。
等到于月秋从卫生室里拿来药,又给在外面的柴禾炉子上烧了一壶开水。她这才端着一碗开水,拿着治感冒的药来到了娘的床前。这时候,她娘已经身上披着一件衣服坐在了床上。于月秋发现,灯光下的娘一下子老了许多。一头花白的头发,渣渣哈哈地披散在头上,布满了皱纹的脸上,看上去显得更是苍老了很多。于月秋看到这里,心里一阵难受。娘为了这个家操劳了大半辈子,现在,子女们都已经长大了也都不在跟前了。自己却老了,而且整个家里就剩下一个孤单只影的老娘了。
于月秋看着娘把感冒药吃完,她接过碗。娘对她说:“我吃了药,再发发汗就好了,你回去睡觉去吧。”
于月秋把碗放在外面的吃饭桌子上,说:“你先睡吧,我回去给李伟说一声,一会就回来陪着你。”
于月秋出了娘家的大门,走在路上的时候。她想:于庆说的没有错,娘年纪大了,于亮又在读高中,家里就撇下老娘一个人。她要是有个病有个灾的,跟前没有个人来照顾她,看来还真是不行。她回到家里,看见李伟还在煤油灯下面看书。李伟虽然是已经三十多岁了,都结婚好几年了,但是他读书的习惯一直没有变。于月秋来到屋里,对他说:“你今天晚上一个人睡吧。我回来就是给你说一声,娘病了,正在发烧。我今天晚上,去她家里陪着她。”
李伟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于月秋,说:“病得严重吗?要不要去公社卫生院里看看?”
于月秋说:“应该就是一个普通的感冒,她已经吃药了。今天晚上发发汗,看看什么情况再说吧。不过,以后她天天就一个老嬷嬷待在家里,还真是一个麻烦事。今天晚上,如果我不过去看看,她躺在床上发上一夜的高烧,后果还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李伟听到这里,放下手中的书。说:“你说的这个事,咱们确实是应该好好考虑了。要不然,把她接到咱们家里来住吧。”
于月秋说:“我给她提过,让她到咱们家里来住,她不同意。她不来咱们家里住,她有她的想法。公公婆婆把宽敞的房子让给儿子、儿媳妇住了,自己去住那又小又潮湿的场院屋子,这样邻居百舍的都觉得咱们有点过分了。要是再把丈母娘接过来和咱们一起住,那怎么能行呢?她也是怕人们说闲话。”
李伟看看这个办法不行,又说:“她不来跟咱们一起住,哪里还有更好的办法?”
于月秋说:“我倒是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公公婆婆还有你弟弟二蛋,他们不能长期住在那两间小屋里。这样,我老是觉得对不起他们二老。不如,让他们搬回家里来住,我们两个人去我娘家住。这样,咱们对两家的老人,也都能尽到孝心了。”
李伟听了老婆的话,一脸难为情地说:“你说的这个办法是个好办法。但是,你替我想过没有。本来我的家庭成分,就给我带来了一辈子的缺陷。我和你结婚以后,内心里一直承受着一种世俗的压力。生怕有人说我攀上了高枝,做了大队长的女婿。现在,咱们再一起搬到丈母娘的家里去住,那我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倒插门女婿了吗?”
于月秋听到这里,一下子愣在了屋当门里。李伟说的这个事,也曾经在她的内心深处闪现过,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自己要是不当这个大队长,要是不能给李伟解决一些问题。她还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李伟。如果李伟今天晚上,不把他的这个世俗压力说出来,于月秋还真的不知道,李伟的心里还藏着一个这么大委屈。于月秋看着李伟一脸委屈的样子,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李伟的这些话刺疼了于月秋的心,甚至是影响到了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基础。但是,在这个时候,于月秋还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让李伟感到难堪和伤心的话。她只是轻描淡写地对他说:“我考虑的是有些简单了,要是你有这样的想法的话。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娘病了,我临时先住在他们家里伺候她几天吧。”
李伟最近这两次说的话,在于月秋的心里留下了一层阴影。上一次,于庆被推荐上了大学,他就说出了怀疑于月秋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推荐上大学的名额。今天晚上,他又把他自己内心的压力和委屈说了出来。这些话,怎么能不让于月秋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