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这场全面叛乱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被彻底镇压下去?”会议室里的人还没完全散去,查加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通过战争缓慢地消耗我们内部的反对力量,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然而,漫长的战争分散了我们的力量、影响了国际社会对我们的支持。美国人在打什么主意,你又不是不清楚。”
“阁下,经过陆军总参谋部的分析,最多三个月——”
“上次您也说只要三个月,结果在第三个月到来时,里约热内卢却发生了叛乱。”查加斯看了看坐在一旁心虚地喝着咖啡的忠实副手,“在对付叛军这件事上,我是坚决主张用最严厉的手段去镇压的。是你们提出,要避免发生二次叛乱……所以我才会允许你们用这么低效的策略去【感化】他们。”
“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总司令主动投降这件事会让他们以后对自己的指挥机关彻底失去信心。接管圣保罗之后,大部分的设施和财产没有受到破坏,它们可以马上用于重建工作。”曾经身为军人的利马副总统替席尔瓦元帅辩解了几句,他也希望能以较小的损失镇压起义军,“我们也正在和米纳斯吉拉斯方面接触,要不了多久——”
查加斯那空洞的双眼重新转向了利马,对自己的老搭档颇为了解的副总统干脆利落地闭上了嘴并和戴上了军帽的席尔瓦元帅一同退出了会议室。想要把奇迹再复制一遍,无疑难于登天,像原先坚持抵抗到底的第一批圣保罗公共安全部队总司令部成员因测试炮弹时的事故而被集体炸死这种好事可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十年了,各种叛乱就没停下过。”走出会议室的席尔瓦元帅叹了一口气,“去年更是来了个创纪录的,要是哪年没有叛乱才算稀奇呢。”
他说的这些,利马副总统也感同身受。圣保罗和米纳斯吉拉斯垄断的旧共和国固然充满了种种矛盾,不满的公民为了反抗寡头而被迫使用暴力也实属情理之中。整合运动夺权后,他们出台了一系列法案来大刀阔斧地对巴西进行改造,但效果并不如预期,而整合运动将其解释为联邦掌握的权力还不够大:要大到能够压制一切为了昔日的荣耀而无视全体巴西人利益的寡头为止。收紧的缰绳带来了更多的反抗,而且比已死的旧共和国发生的任何一次叛乱都更加声势浩大。
加紧为战争而服务的军人们绞尽脑汁地构思高效而安全地消灭那些叛徒的方法,他们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上当然是专家,不过有时候他们也要和来自外国的同行或是整合运动的本地负责人合作以达成目的。联邦军占领圣保罗后,那些被认为对接下来的战争或建设有重要作用的人物纷纷被带到了里约热内卢,他们将会在这里继续发光发热,其中许多人在经历了起初的不安后很快调整了自己的心态并决定向整合运动宣誓效忠。
里约热内卢很大,大到足以为这些外来户提供舒适安全的住处。惴惴不安的圣保罗居民们抵达了他们的新居所,亲眼目睹了那些在整合运动治下平安无事地快乐生活着的里约热内卢市民们。这座繁荣的城市比起因战争而萧条、陷入饥饿的圣保罗,更加地光彩夺目,就连完全明白过去一段时间的窘迫生活实属迫不得已的开明人士也要捏着鼻子承认整合运动的高明之处。毕竟,里约热内卢没有经历饥荒或是其他种种能直接影响市民生活的灾难,这足以证明整合运动的能力。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忙碌的外来户们仍然不断地进出于他们所居住的新社区。有些人需要拜访本地的大人物,另一些则在不同的部门间来回奔走,还有些较为看重生活质量的合作者打算给自己的新家做一次彻底的装修。
几个穿着工服的青年进入了坐在草坪上野餐的几名居民的视野,这些四处忙碌的工人并没有引起新住户们的注意。托整合运动的福,仅用一纸【自愿】签署的合同就要受雇者从事高强度或高危工作已经成了违法行为,如今这些建立并装点了城市的园丁们不必担心在自己的作品中死无葬身之地了。庆幸自己能够来里约热内卢过上新生活的原圣保罗居民们又沉浸在了欢声笑语之中,仿佛他们也在整合运动期许的未来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戴着一顶大号蓝色工作帽的卡萨德停下脚步,和那些真正的工人们分离。他扛着梯子,蹑手蹑脚地来到其中一栋房屋前,独自一人站在门前停留了一阵。片刻过后,他重新扛起刚才被放在一旁的梯子,大摇大摆地进了走廊。
这种事应该由伯顿来完成,可惜伯顿不在。有些怀念那家伙的卡萨德蹑手蹑脚地扛着梯子来到其中一处房间前,他把梯子放在自己身旁,双手攀上了门锁。过了一分钟,左顾右盼后确认附近没人经过的卡萨德把他制作的简易开锁工具收回口袋里,将梯子靠在墙角,自己小心翼翼地进了屋子。
空荡荡的客厅里没人,只有被擦洗得干干净净的水泥地板。踮着脚在客厅附近转了一圈后,卡萨德选中了其中一个房间,他用右手握住准备好的手枪,伸出左手去开门。
“喂。”
瞥见角落里的人影时,卡萨德几乎立刻举枪给那人的脑袋开个不小的洞。凭着理智和记忆,他在最后一刻停下了动作并迟缓地把手枪收回了口袋里。戴着眼镜的日本青年学者尴尬地从阴影中走出,瞪着同样尴尬的卡萨德。
“你怎么——”
“我已经观察了一段时间,你们两个人平时在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工作啊。”卡萨德挠着鼻子,他为了扮演好这个角色已经挥汗如雨几个小时了,“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