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顿接受了斯塔弗罗斯的意见,他把俘虏关在一间农舍里,又找来一些以凶悍著称的士兵,很快组织起了一支不怎么专业的审讯队伍。斯塔弗罗斯也到现场来参观,万一伯顿碰上了什么无法处理的难题,那时就轮到这位据说同样经验丰富的希腊人来收场了。
不缺力气的共和军士兵们先简单地处理了俘虏身上的伤势,而后对俘虏进行严刑拷打。这些平时没少受委屈的士兵们往往在战场上直截了当地把敌人杀死,还很少有过折磨敌人的机会,如今眼前终于冒出来了一个适合充当发泄工具的目标,他们可不会错过如此良机。
“如果岛田也在这里,情况会变得简单许多。”伯顿心虚地回避着斯塔弗罗斯的眼神,他自己都不认为只靠严刑拷打就能拿到关键情报,“嗯……现在我们暂时还得用比较原始的手段。”
“这不是一般的审讯,伯顿。”斯塔弗罗斯自己也有不少审问游击队员的经验,“能被选拔出来参与游击战的敌人不会是那种头脑简单、忠诚心随时动摇的不可靠之辈,当他们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没法活下去之后,这些人恐怕只会求死。”
“就算是吧。”伯顿打了个哈欠,他对参观敌人的惨状仍然很有兴趣。在严刑逼供之前先要求处理俘虏身上的其他伤口,并不意味着伯顿大发善心了,他只是不想让敌人那么快地死在审讯过程中而已,“可这是最有效的常规方法。等到敌人明白他们只要松口就能脱离眼前的苦难之后,哪怕明知招供了也是死路一条,他们估计也会在绝望的驱使下放弃抵抗的。”
事实证明伯顿的办法好像不怎么管用。几名还算健壮的共和军士兵轮番上前招待俘虏,把俘虏打得鼻青脸肿(由于伯顿要求不能打出新的外伤而有所收敛),但俘虏甚至没有发出几声惨叫来取悦观众席上的伯顿和斯塔弗罗斯。郁闷的伯顿让士兵们把被殴打得几乎昏迷的俘虏扔到凉水里泡醒之后再继续打,然而他也没能因此而多听到几声惨叫。
“……好吧,我想说的是,我确实变得不太熟练了。”伯顿稍微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前几个平行世界参与审讯的经历,他把相同的办法不能奏效的原因归结于他无法用亲朋好友来要挟俘虏,“你说得对,连这一关都受不住的人是没法被敌人选入特殊部队的。那么,你有什么更好的对策吗?”
“暂时还没有。”斯塔弗罗斯从椅子上站起来,告诉伯顿说他要到外面散步,“我还不想抢了你自由发挥的机会,伯顿。”
有些视野只有曾经担任过某些重要职务的人才能拥有,现在的斯塔弗罗斯相当赞同麦克尼尔在他们刚刚加入共和军时的观点。伯顿和帕克仍然沉迷于歼灭西岸的敌军、完全消除共和军在西线面临的全部威胁,但这是根本做不到的,而且只会影响南线主要战场的战况。
秃顶的希腊人自由自在地漫步于村庄内,这里不会有什么人轻易地干预他的行动。身为比较受欢迎的【作战任务代表】之一,斯塔弗罗斯用自己特有的方式争取到士兵们的支持。不同于伯顿等人试图用前线并肩作战的经历建立和士兵们之间的信任纽带,尼克斯·斯塔弗罗斯把亲切感和敬畏灵活地糅合在了一起。他可以用思想和语言去鼓舞士兵们战斗,也可以随时化身为士兵们最可靠的帮手,而他又总会在必要的时刻退出人们的视野、不让那些本应负责这些差事的人感到被冒犯。
就连麦克尼尔对此也赞不绝口。
不过,从一名态度顽固而且很可能已经做好了牺牲准备的敌军游击队员身上拷问出足够多的情报——主要是关于那支仍未严重受挫的神秘【鹦鹉螺】部队的——同样令斯塔弗罗斯十分为难。他处决过不少游击队员,凭着他的身份,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也仅仅需要一支笔和一份文件而已。但是,如果当时他所负责的工作是策反那些游击队员,或至少强迫对方说出重要情报,那么即便是现在的斯塔弗罗斯也承认当时的自己很可能无能为力。
他在外面随意地走访了几处阵地、热情地和驻防的士兵聊了几句,而后返回伯顿身旁。更加郁闷的伯顿见到了斯塔弗罗斯,连忙走上前来,说自己正需要想出一个既能让俘虏生不如死又不危及敌人性命的办法。
“咱们没有那些设备。你也不要妄想着我们当中有对解剖学很熟练的技术人员。”斯塔弗罗斯果断地戳破了伯顿的幻想,“不过,我可以试一试。”他向着被挂起来毒打的俘虏投去了不屑的一瞥,“也让咱们的战友们休息一下吧。”
伯顿吆喝着让士兵们过来休息,把表演场地交给了斯塔弗罗斯。希腊人朝着农舍四周看了几眼,似乎是觉得场地有些过于宽敞了。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在审讯室条件这一问题上挑三拣四的余地,因此很快地调整好了心态的希腊人便前往已经被放下来的俘虏身旁,自己搬来一张桌子,顺势坐在桌子另一侧。
尼克斯·斯塔弗罗斯定睛看了看被抓获的俘虏。此人约有二十多岁,头发和胡子乱蓬蓬地纠缠在一起,模样并不比乞丐更体面。那件模仿共和军制服的伪装用作训服足够以假乱真,然而制作这些衣服的人似乎忘记了后并入共和军的原第二步兵师各部队至今仍在使用混合制服,以至于如此标准的全套共和军制服事实上很容易露馅。心里默默地点评了一下敌人的失误后,斯塔弗罗斯轻轻咳嗽了两声,以示自己并不是前来表演新一番殴打的。
两名身强力壮的共和军士兵一前一后地包围着俘虏,小心地把塞在敌人嘴里的破布拿出来。
“喂,这家伙要是咬舌自尽了,你得赔我两瓶酒。”后面的伯顿大声向斯塔弗罗斯喊着,“下次有机会攻打城市的时候记住这件事。”
真有死志的敌人说不定已经顺水推舟地自杀了,但斯塔弗罗斯却没看到敌人有打算咬舌自尽的迹象。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对敌人的真实想法有了大致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