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线(5) 回程

崔令鸢深深皱起了眉,“丁香,我们带的干粮还剩多少?”

从长安去洛阳,快则三四日慢则五六日,她们带的干粮不少,足够分一些出去了。

可是瞧见不远处的一大群,个个都是双眼幽深地看着她们这边,只怕拿出食物给这个妇人,她也吃不上。

何况,那群人也好不了多少,只帮一个反倒叫人心里更难受。

见她眉头紧锁,一副纠结模样,沈祉放下书,出声提醒,“不患寡而患不均。”

崔令鸢自知这么一点干粮并不能解决他们的生存需求,只不过她向来是享乐主义——过好当下。

故也见不得当下的苦难,或许过了这个坎,她就忘了,当他们在她遗忘的那片脑海中,因为得了这一顿饱饭,有了生的机会。

宁国府听说城郊最近不太平,让管家安排了一队家丁护送他们出城,这会子还没离去。

崔令鸢到底找来管家,将所有干粮都拿了出来,请家丁们分下去——至于他们,可以在前方不远处的村镇补给。

管家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叟,须发斑白,面容和蔼,笑着恭维了句:“娘子心善。”

那妇人分得两张带馅炊饼,这是崔令鸢的口粮,见她带着孩子,有个还在喝奶,更得补充营养,特地留给她的。另还有一壶羊奶,用牛皮水袋装了递过去。

那妇人千恩万谢,远处的流民也尚保留着人的良知,并未恩将仇报,崔令鸢心绪十分复杂,到底欣慰了些,便让车队继续前行。

马车继续摇摇晃晃,她重新捡起书,却没了刚刚的闲散心情。

沈祉将一切看在眼里。

虽然刚刚在宁国府的管家面前,他并未正面反驳什么,然而此刻,清明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其实有没有这一顿,对他们来说,并不会有太大改变。”

说完,他便转头看向城墙方向,这动作透着淡淡的嘲弄。

分明是觉得她妇人之仁。

就跟你在路边救了一只濒死的流浪猫,忽然有人跑过来跟你说只要世界上还有弃养的人,你所做的一切就没有意义一样扫兴。

崔令鸢心头生出一股无名鬼火,你干嘛,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样子,那上位者该操心的事,我这种升斗小民越殂代疱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