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但如此,那军爷还自掏腰包,帮着打点,如此才算入了宫。
可进了宫,才发现底层的太监,宫女度日艰难,甭说入贵人法眼,不受其他太监欺辱,便已不易。
每月得的那点钱,都还要送出宫去养家,那段日子真难熬哦,也多亏了那位军爷救济,才算挺过来。”
赵都安好奇道:
“不是说,入宫后,有被遴选为‘供奉’的机会?您没试试?”
孙莲英感慨道:
“怎么没试?当时,所有进宫的,都惦记成供奉,还谣传一个说法,只要成了供奉,修行到高处,便可补全残缺之身……
呵,后来才知,哪怕是天下境,也只能肉身损毁后一小段时辰内,断肢重生……”
他忽然笑道:
“当时,还有个比我更小的太监,也盯着这个,伱认识,便是马阎。”
“马督公?”赵都安说道:“我听说,他是太子的人。”
“恩,”孙莲英颔首:
“马阎出身更惨,父母双亡,险些被乞丐围殴打死在街上,幸那日太子出巡,将他救下,彼时下身已被乞丐砸碎了,便入了宫。
他的天资,是我们那批人里最好的,也是唯一被海供奉选中的。
而后玄门政变,马阎为救太子,身负三十一刀,算是报恩,陛下为太子复仇后,马阎便效忠了陛下。”
马阎也是皇城供奉?
赵都安惊讶,这是他不曾了解的内情。
他眼睛眨巴:“您对海供奉了解么?”
孙莲英瞥了他一眼,道:
“少在咱家这旁敲侧击,海供奉何等人物?你只须记得,他只忠于皇帝就够了。”
忠于“皇帝”。
所以,老皇帝驾崩后,太子尚未继位,新帝未出,皇族供奉便没参与政变?
两不相帮?
还是出手了,但被某种力量拦下?
原主记忆中,并未在政变日,看到海公公的身影。
赵都安深吸口气,没有继续深挖话题,转而道:
“但您还是起势了。”
孙莲英“恩”了声,笑道:
“那就是咱家遇到的第二个‘贵人’了,先帝时,宫里曾出了个年仅十八岁,便登上‘掌印太监’之位的大红人,史书上都罕有。
我因少年时,与他相识,他得势后,便将我提携,送去了三皇女,也就是咱们这位陛下身边做事,如此才算有了进身之阶。”
“十八岁的掌印太监?”赵都安吃了一惊:
“我好像听父亲提过,但印象不深。”
按理说,这般权势滔天的大太监,该名声甚大,除非早夭。
孙莲英唏嘘道:
“他那时春风得意,满朝文武无不敬畏,也因年少轻狂,得罪人甚多,甚至插手朝局……在某次出宫南下时,意外身死。”
这若不是谋杀,我名字倒过来写……赵都安腹诽。
这就能解释,他为何知之不详。
人死得太早,没人提了。
孙莲英说:
“他的死,教了我最重要的一课,从那时起,我便谨记,在宫中办事,须谨小慎微,切忌轻狂。可以敛财,但也只能贪财,不要贪‘权’字。
在那之后,宫中平静了一阵,我年纪渐涨,凭借一手梳头的好手艺,得了三皇女赏识,许我旁听宫中学堂授课,剩下的事,你便知道了。”
三皇女一朝登基,鸡犬升天……赵都安自动补全后续,他沉默了下,说:
“所以,那个曾帮了您的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