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都安欣然前往,待掀开车帘,果然见脸庞冷峻瘦长,不苟言笑的大太监闭目端坐。
“你来了。”马阎撑开眼皮,平静道。
“我来了。”赵都安语气深沉,仿佛两名江湖上久负盛名的宿敌,时隔数十年江畔相见。
“那还废什么话,到底去哪抓人?还不上车?”马阎不悦道。
好好的气氛都给你破坏完了,扫兴……赵都安腹诽,抬步上车,等松下车帘。
马车当即朝远处行驶,梨花堂的锦衣们则环绕左右。
车厢内。
马阎沉着脸,狐疑道:“你到底搞什么?”
他已察觉不对劲,若正常逮捕,兵贵神速,理应骑快马而行。
赵都安笑着从车厢暗格里,掏出一张竹子小桌,一盘新鲜瓜果:
“师兄莫要急躁,吃些瓜果降降火气。”
马阎面无表情盯着他。
赵都安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说道:
“事情尚未尘埃落定,有些话却不好透露,师兄若信我,便在车厢中好好坐着。
稍后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惊讶,弄出响动来,只要记得一条,唯有听到我喊你出来,才可露面。”
马阎默不作声,闭上眼睛,这便是默认了。
……
……
张晗今日醒来很早。
算不上特殊,身为精于剑道的神章境武夫,他有每日清晨练剑的习惯。
武夫的修行比术士要艰苦很多,讲究不可懈怠,松懈一日,便须三日才能补回。
身为牡丹堂缉司,诏衙里知名“卷王”,督公之下第一人。
他有着严格的作息,无论昨晚睡多迟,黎明时分都会醒来,吐纳养气,于庭中练剑。
待晨光熹微,沐浴用餐,抵达衙门点卯。
风雨无阻。
但今日,张晗用完饭后,却呆坐于堂中开始走神。
昨日督公的禁足令颁布,在八名缉司间引发轩然大波,再结合梨花堂的异动,张晗已然有所猜测。
更隐隐生出预感,今日会发生大事。
“老爷,老爷!”突然,张家门房急匆匆奔进来,喊道:
“外头来了一群诏衙的官差。”
端坐堂中,闭目养神的张晗骤然睁开眼睛。
耳廓微动,清晰从院外马蹄声中,辨别出人数。
甚至在脑海中,描摹出那队官差分成几队,分别包抄,围堵封锁了自家宅院的路径。
“老爷,后门也来了官兵,瞅着凶神恶煞!”厨娘也惊慌奔来。
这些家仆分不清那些官差隶属于哪座堂口。
但身为人的本能,可以轻易辨别,对方来者不善。
张晗身旁,红木桌案上横放的一柄沉重“七尺剑”骤然出鞘!
于气机牵引中,将剑柄递入主人手中。
约莫三四十岁,器宇轩昂,肤色偏白,有些面瘫脸的牡丹堂主起身,一步步走出厅堂。
清晰瞥见,庭院四周院墙上,皆有弓弩手跃起,将闪烁寒芒的箭矢锁定他全身。
“砰!”
大门被劈开,梨花堂的阎王们鱼贯而入,为首的,赫然是昔日下属,侯人猛。
“大人!姓张的没跑!”
侯人猛咧嘴笑道,全身肌肉紧绷,警惕至极,面对昔日长官,他深知双方差距。
张晗瞥了他一眼,视线便绕过他,望向如浪分开的人群后,那一袭玄色缉司袍。
赵都安施施然走来,在数丈外站定,微笑道:
“张大人,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