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机见状脸上的笑意更甚,他坐直了自己的身子,将那酒壶递到了叶红笺的面前。
可叶红笺却在那时伸出手推开了酒壶,摇了摇头,却并不言语。
陈玄机不免一愣,但很快他便反应了过来,嘴里说道:“师叔师叔的叫着,都快忘了,师叔也是一个女人,还是徐兄的女人。”
说罢这话,陈玄机的另一只手忽的伸出,朝着虚空一握,那院中的房屋内便在那时响起一阵轻响,一道事物便在那时飞出落入了他的手中,却是一道尚且未有开封的酒瓶,看着架势陈玄机似乎在此处准备许多这样的酒水。
这一次面对他递上前来的酒壶,叶红笺没有再拒绝。
她接过了那事物,将之上面的封子起开,随即便仰头饮下一口,动作豪迈,毫无寻常女子的矫揉造作之态。
“师叔果然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啊!”陈玄机见状顿时开怀大笑。
“酒也喝了。”但叶红笺却丝毫没有与陈玄机调笑的心思,她放下了手中的酒壶,正色看向陈玄机言道:“说说正事吧。”
可陈玄机对于此言却是置若罔闻,他依然一脸朦胧笑意的言道:“说起来我与师叔虽然都是同门弟子,但似乎还从未有与师叔对饮的机会,今日你我...”
这话说道一半,陈玄机便停了下来,倒不是因为他不知如何言说,而是叶红笺眉宇间在那时忽的涌动起阵阵煞气,陈玄机知道在这么顾左右而言他,恐怕这场相聚就得不欢而散了。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陈玄机确实需要一个人说些什么,以解这来到陈国之后心头的苦闷。
“子鱼说你让她背了许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其中大抵都是些风土人情,又或者陈国官员的轶事,今日我去看了看,这方天地上前数千年的史料也被堆积在了她的桌前,说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小寒又为什么会同意这门婚事,甚至还在其中帮你斡旋?”叶红笺见陈玄机收了声,便在那时出言问道。
陈玄机闻言,在那时缓缓的站起了身子。
雪又下了起来,白雪落在他白发与白衣上,几乎与他融为了一体,他围着那棵古树来回踱步,那画面美得就像是故事里才有的场景——白衣仙人绕古藤,满城尽是梨花雨。
“这是朕上一位皇后的寝宫。”
而他也在那时开始了自己的喃喃细语。
“她叫阎燕燕,他们阎家是陈国的大族,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其商行几乎偏布陈国的各处,所涉及的领域也几乎笼盖了能够涉及的各行各业。”
“那时,朕方才登基,蒙克,也就是朕的舅舅,却把持了朝政,我虽名为陈国皇帝,但手中却并无多少权柄。哪怕登基之后,巡游金陵城,百姓也只知秦王蒙克,不知朕是何物。”
“我本无心这帝王家事,我在玲珑阁待得挺好,有视我如己出的师长,有待我如兄弟的同门,更有...更有子鱼...”
“是他们非要将我拉回来,做着什么陈国皇帝,可做上之后呢?没多久便遇见了大夏出兵长武关,蒙克却称病不出,逼得我调出族叔陈平前往长武关,于是长武关一战,族叔连同着手中的十余万大军尽数战死。蒙克这才出手击退了崔庭。而我陈国于此,除了他蒙克手中的虎狼骑便再无可用之兵,这时起,陈国别人看来姓陈,但实际上他已经姓了蒙。”
“陈庭柱,也就是我的父亲。我对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好感,当年就是他亲手杀了我的母亲,可当我看见躺在病榻上憋住了最后一口气只为与我说完最后一段话后,我还是会忍不住心颤,再多的仇恨在那时也散去了不少。更何况,在这个位置上坐得越久,我便越明白他当初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帝王家中无幸事啊。”
不知是否是喝得太多的缘故,陈玄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大片,最后自己再感叹了一句,可叶红笺却听不出其中就里,更不明白他话里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为此,叶红笺不免皱起了眉头,但陈玄机却似乎完全沉寂在了自己的回忆中,依然自顾自的说个不停。
“我既然坐到了这个位置,为了自保也好,为了帝王之位也好,我终究不能放任蒙克如此下去。我不愿意做,他便逼着我去做。于是我找到了阎家,将阎燕燕娶入了宫中,给她坐稳了这陈国皇后的位置,而作为回报阎家彻底站在了我这一边,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他们都鼎力相助。那位阎家家主更是在短短一个月的光景中给我变出了足足二十万精锐大军。”
“一切在这时似乎有好的发展,我手握军权,陈国也不再是蒙克一家独大。”
“但蒙克的城府着实太深了一些,我的所作所为全都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逼我,一步又一步的逼我。待到崔庭再犯,我本想如他当初害死族叔那般将他孤立在长武关前,待到他人困马乏之时,将之一举歼灭,可不想他竟早已修成了仙人,不仅守下了长武关,班师回朝之时第一件事情便是朝我兴师问罪。我没有办法,只能将这所有的一切退到了阎家的身上,燕燕...也是在那时死的...被我亲手杀死的。”
叶红笺只是听说过关于陈国第一任皇后谋反之事,虽然清楚这里面肯定夹杂着一些皇权之争,但却是从未想过这会是陈玄机亲自动手所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