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也是感受到了叶红笺投来的目光中的惊骇与不解,陈玄机脸上的笑容在那时也变得苦涩了几分。
他伸出手指了指院中那处还算得话里的房门,嘴里再次言道:“这里便是当初燕燕的寝宫,其实我仔细想了想,我真的不喜欢她。娶她过门也无非是为了借得阎家的势力罢了。但她,却似乎真的挺喜欢我的。”
“那天我一个人想了很久,想要如何摆平蒙克的责问,想要如何用最小的损失平息这场波澜。燕燕的话提醒了我,她时常安慰我,说只要我活着,便有机会。我很年轻,但蒙克已经老了,嗯,那时蒙克还未露出他的真容,我们也尚且不知他已经修成了仙人。燕燕让我安心的等,总有一日我会等到那个机会,只要我还活着,而她也说过愿意帮我,愿意不顾一切的帮我。”
“所以我想了一晚上,便想到这个办法。当我下定了决心来到这处时,燕燕和往常一样笑容满面的迎接我,还关切询问我想到了办法没有。我很认真的告诉她我想到了,她就问我是什么办法...”
说道这处的陈玄机停顿了一小会,不知是否是错觉,叶红笺觉得此刻的陈玄机的身子似乎在颤抖,一种轻微担忧难以遏制的颤抖。
陈玄机伸出了双手,在虚空中一握,他的手中并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他指节却有些发白,露出的雪白的手臂上亦浮出一道道因为用力过度而暴起的青筋。
陈玄机双眸泛红,眸中的神色癫狂又扭曲。
他的嘴里也在那时吐出了一道宛如恶鬼低语的声音:“我就这样,用力将她掐住,在她恐惧与不解的目光中将她杀了。”
叶红笺的心头一阵愕然,她也曾处于过某些两难的境遇,当时的她并未有做出令自己满意的决定,她多少能理解一些此刻陈玄机心中痛苦,当然,这样的理解却并不代表她赞同陈玄机这般近乎无情的做法。
她沉默的看着陈玄机,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任何话在这时都显得那般不合时宜。
直到良久之后,陈玄机又颓然跌坐在地。
他再次提起了一旁的酒壶,仰头一饮,他喝得很快,又很急,以至于酒渍顺着他的嘴唇不断的下涌,浸透了他的衣衫,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浇灭此刻在他心头翻涌的困惑与不安。
待到酒壶中的酒被他饮尽,他这才再次言道。
但无论是语调还是他脸上的神色都在这一刻变得暗淡了几分。
“这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毕竟燕燕没有多少修为,她在我的面前自然没有太多的反抗余地。但难的是...”
“阎家既然被冠上了构陷蒙克的谋逆大罪,一个阎燕燕自然不足以平息事端。所以整个阎家都得为她陪葬,我派人抄了阎家,一来可以让那些不该出现在蒙克眼中的东西出现在他的眼中,这二来嘛,我也可以尽可能接手一些阎家的势力,这样多少可以挽回这舍车保帅的损失。于是乎大批关于阎家与他处通信的密函被送到了宫中,我一一翻看,这才发现,阎家远不是我想象中那般简单。”
“其实细想一番也确实如此,十多年前我被迫逃亡大周时,那时的阎家还不过是金陵城中诸多不起眼的宗族之一,没有朝堂的扶持,一个小小的宗族如何能在十余年间成长到这般地步。它的背后藏着秘密,也有着一个比起陈国、大周甚至大夏更可怕的庞然大物。”
叶红笺听到这处,她盯着那神色癫狂的陈玄机,心头一震,在那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你是说森罗殿?”
陈玄机闻言一笑,他大声赞扬道:“师叔冰雪聪明,果真什么都瞒不了师叔。”
这样的夸赞多少有虚伪之嫌,毕竟如今的世上能够比上夏周陈三国的势力也就独此森罗殿一家罢了,陈玄机说道这个地步任任何人大抵都能猜到其中一二。
“阎家是森罗殿侵蚀入陈国的势力,他们暗中发展,短短十余年便已经到了这般地步,但师叔也应该知道,无论是根植在大周或是大夏的森罗殿都是盘根错节,莫说消灭他们,就是大多数人都还是在它自己浮出水面之后方才了解到它的强大。陈国境内的势力为何如此薄弱与不堪一击呢?”
“撇开数量巨大的修罗不说,就是一方势力的巨头,大抵也都会派出一位十殿阎罗之一前来监管,这阎罗的本事师叔也应该清楚,怎么也得是个半步仙人境的高手,那时的我才堪堪大衍境,如何能够轻易的将森罗殿从陈国拔出...”
陈玄机此问,让叶红笺不由得心头又是一愣,这确实是个问题,以森罗殿素来的行事风格来说,以那时陈玄机的修为以及他手中所掌握的力量想要做到此事的确不可思议。
“森罗殿在陈国经营了十余年,堆积的财力物力暂且不表,单单这修罗便有二十万之巨,但可惜这二十万他们给了我,真正的给了我,那二十万修罗只听命于我,森罗殿从那时起在陈国就只剩下各个商队以及盘根错节的情报网。因此,这森罗殿在他国势力强大,在陈国却是看似盘根错节,实则毫无战力可言。”
“可是,森罗殿怎么会那么放心的将这二十万大军交到你的手上?”叶红笺听到这处,不免有些疑惑,以森罗殿的行事风格,怎么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陈玄机似乎早已料到叶红笺会有此问,他淡淡一笑,伸手轻轻抚摸了一番那身旁的枯树,目光温柔,嘴里喃喃言道:“因为负责陈国的那位半步仙人境的阎罗...”
“叫做阎燕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