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白雪覆霜

“呵呵,那你说,我去秦干什么了?你别忘了,我出使乃是大王首肯,更是武安君所力赞。”郭开又斜眼瞧他,“此番平阳君空口无凭地诬陷我,像极了一条随意咬人的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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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武安君所力赞?分明是郭开自己与秦人作的交易,这才嫁祸给武安君才是。

赵立简直要被气疯了,扬手要打人,此地那是龙台宫,这等行为乃是大不敬,簇拥上来的朝臣牢牢地拉住了赵立,好一会儿才给劝住。

郭开正疑惑他的消息是怎么走漏了,自己回朝的第一天就被召进了宫中,好在他反应机敏,很快又打消了赵迁心中那微弱的怀疑。

赵国以火德为主,木德为辅,故而大殿之上的袍服则多以七分红色,三分蓝色为主,远远看过去如同绛红深蓝的绸带。

文臣在互斗,武将又临换将。

顿弱于楼阁中知晓今日龙台宫所发生的一切后,不免笑了笑,又摇了摇头,郭开贪恋权势,又极其自负,果然能凭借一己之力搅浑赵国朝堂。

韩仓亲自持节赶往了前线大营,他到营中之时,军中已点了火把。

他此来是要为赵王除掉一个人。

火龙如长蛇蜿蜒于山谷之间。

白日的一场大战平息不宁,焦土还冒着白气,太多的士兵又则损在白天的固守之战。

李牧沉吟着吩咐:作合围佯攻,吸引左右两翼秦军入计反包抄,实则赵之轻骑突出队伍,以应万变之机,直入中军断斩秦军之布局。

王翦行令果然也老辣,他根本就没有上当,以计而行,缓动而应,令赵军铁骑无军可冲散。

一场鏖战,两军皆有伤亡,休战息鼓,以奋力作明日之战。

“先生,将军尚在议事,恐要过一阵才能见您。”文官吏客气地让张良侧营稍坐,战国之时对于白袍士子非常尊崇,战争之备,得大才谋士指点,若士人负鬼才之能,方有扭转乾坤之效。

“有劳。”张良也不慌,就是被这冬风吹得有几分身僵,他见赵军之中,竟如此疲敝,纵然此时拒秦,依照战备之资,秦国军备充沛,论内政修和,赵国更不能及,纵然武安君尚在,灭赵也不过一年而已。

一个时辰前,昏暗的主帐之中,几位主将一一看过赵立的书信后,才知为何这些时日的军需粮草还没有到。

原来是以此作要挟,逼迫李牧交出兵符。

帛书焚灭后,徒留寂静。

司马尚在沉默中率先开口,他腰系一轮大斧,怒气冲冲地把刀拍在桌上。

“将军!他们临阵换将不是因为战事,而是国政中有奸恶之徒!”

“我司马尚一生追随将军,愿死与将军同!”

“杨岳愿与将军共!”

“将军,如此败坏之朝纲,赵国非我等所奉。若将军效仿廉颇上将军,我等愿生死相随!”

众将义愤填胸,他们被账外的厚雪所激醒,皆横刀跪立于武安君前。

李牧目视他们,看到了他们眼中很多星星点点的光亮。

赵国可以有一个廉颇,但绝不能有两个,这不是李牧一生之信仰。

“休要此言!”李牧喝道。

“将军,他们是想要将军的命啊!”

霜雪不留情面地从账外侵袭。

“报——韩家令持王令来营,请武安君接王令!”

令书被塞在一个圆柱形的金属器中,这个长约为十寸的铜器被呈放在一个铜盘上。

李牧下跪,掌心向上去接王令,却发现韩仓并未像之前那般拿起令书放在他手中,而是言道:“王令贵重,大王要武安君亲自双手奉拿,下臣不敢代劳。”

李牧熟知军械铁器制造,他粗粗扫上一眼便可知,铜器的花纹在黄烛下发着不同的透光,是被放在火上烤过!。

若他伸手去拿,滚烫无比的铜管势必会把他掌骨血肉脱骨烧去,半年内再无法执拿任何刀刃兵器!他就算不愿意换将也则乃板上钉钉。

韩仓强调了双手。

此招阴狠毒辣至极。

“武安君不接,是要抗王命吗?”韩仓露出一种很阴沉的笑容。

李牧厉声道:“你是什么东西,本君接与不接还要你置喙?”

韩仓哪里接得住将军之威。

李牧深知郭开韩仓之狠毒。他的边军在井陉已经苦撑四个月,他们一起渡过深秋,一起熬过寒冬,再等上一个月,他们就能迎来初春。

可二十万边军,跟着他李牧,粮草不全,非战死也要饿死。

李牧在把他们从北境带回中原时曾说过,要带他们回家,等到来年的夏日,他们再要一起追逐水草之中的匈奴。

二十万。

二十万人,这二十万赵军将士是他的同袍,也是他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