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道天意,天弋势必会用来解救自己。这样一来,世间再无天意可威胁黎民百姓的生死存亡。
出乎意料的是,天弋尚未开口,干戈竟抢先一步,以细若蚊蝇之声念了串晦涩难懂的梵文。
随后,干戈双手合十,双膝跪地,朝着天弋三拜九叩,“神君,对不住了。”
天弋瞳孔剧烈收缩着,他俯身揪着干戈身上洗得发白的袈裟,厉声质问道,“混账!你做了些什么?”
干戈七窍流血,眨眼间就变成了可怖的血人儿。
他伸出干瘦的小手,轻触着天弋的脸颊,稍显歉疚地说道,“神君,对不起。我冒用了你的名讳发布了第九道天意,旨为万民祈福。”
“你难道不知,你我才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在好了,我精心设下的死局,被你这个蠢货搅得稀烂。”天弋横眉倒竖,暴怒之下,突然将干戈举过头顶,暴摔在地。
小小的干戈犹如刚出生的幼犊,弱小无助。他蜷缩在天弋脚边,伸出黑瘦的手,轻拽着天弋拖地的袈裟,“神君,放下屠刀,莫再自苦。”
天弋猩红了眼,一脚狠踹着干戈血肉模糊的脑门儿,一边偏执狂笑,“女施主,你以为没了九道天意,就能安然无恙了?你且听好了,贫僧只要留有一口气,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别想逃脱贫僧的桎梏。”
事到如今,天弋仍执迷不悟,偏执得可怕。
我摇了摇头,看着天弋周身皮肉爆绽,难免有些唏嘘。
情之一字,最是伤人。不知所起,不知所栖,不知所结,不知所解,不知所踪,不知所终。
咳咳——
干戈见天弋执念深至此,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道,“神君,我走之后,切莫珍重。从今往后,再无人为你挡伤,你须得为自己所做,担起全责。”
闻言,我稍显错愕地看向干戈,俯身欲为他疗伤,“玉帛,振作些。待我替你疗完伤,就送你回灵山。”
“女菩萨,别白费气力了。唯有玉帛命殒,才能绝了神君周身神力死灰复燃的可能。现如今,玉帛元神涣散,没多少时日可活。还望女菩萨收好那片红叶,那红叶,实乃玉帛的心。女菩萨无需为玉帛的死而难过,玉帛很高兴,终于逆转了宿命。化干戈为玉帛,皆大欢喜。”
干戈语落,自戕而亡。
“玉帛......”
我亲眼目睹了善良单纯的干戈化为飞灰,心中悲痛万分。
天弋见状,双目失焦,他怔怔地瘫坐在地,失魂落魄。
“为什么连你也离我而去?”他椎心泣血,彻底疯魔。
我拾起九环锡杖,以杖尖贯穿他的手掌,随后将他捆于鸿蒙古寺大雄宝殿中的佛龛前,供万民“景仰”。
别看鸿蒙古寺中香客熙来攘往,香火连绵不断。这些香客虽虔诚,但他们的虔诚全是建立在有利可图的基础上。
如今,天弋落魄,香客无利可图。只消稍一造势,他们必将随波逐流,跟风而来,自诩伸张正义,将曾被他们捧上天坛的天弋,亲手推向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