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愁眉不展,瞥了眼头顶上方浩浩汤汤的井水,终于下定决心,微微垂下头,指着脖颈上的女娲石,客客气气地对池芫说道,“有劳郎君了。”
池芫古怪地剜了我一眼,低声嘀咕着,“真不知东临王是不是瞎了眼,竟看得上你这该死的女人。”
“在郎君心中,我就那么可恨么?细细想来,我除却不慎闯入茅厕,窥得了郎君如厕时潇洒不羁的模样,似乎并未做错事。”我极为敷衍地说着,指尖悄然捻了蛛网,只等他解开我脖颈上的女娲石,我就将他困至梦境中。
池芫从耳后掏出了一把仅仅只有指甲片大的钥匙,恰巧打开了女娲石底部并不算显眼的凹槽。
刹那间,我一手夺过他手中的钥匙,一手将突然间轻若鸿羽的女娲石握在手中。
“你!”池芫瞪大了眼,作势欲抢夺我手中紧攥着的女娲石。
女娲石离脖,我周身神力也随之解封。
此刻的池芫,又岂是我的对手?
我以膝盖重击他心口处,三两下就将他顶着心肝脾肺肾通通爆裂。
“该死的女人,我以神的名义诅咒你......”
“诅咒我越长越好看?”我施施然笑着,旋即将指尖蛛网朝他墨黑的瞳仁掷去,闪身入了他的梦境。
拨开梦境迷雾,一不小心竟踩如一方水池之中。
定睛一看,这不就是水中月中封於豢养蚪儿的池塘?
只不过,蚪儿早已被天弋尽数蚕食,水塘中除却一朵盛开的水莲,再无他物。
凑近一看,池芫竟盘腿坐于水莲之中。
我还以为池芫是个地地道道的凡人,想不到他原身竟是一朵水莲。
我伸手轻弹着池芫的脑门儿,本想戏弄他一番。可奇怪的事,他即便被弹得脑袋开花,依旧岿然不动地坐于莲花中,连眼眸都不曾抬过。
一来二往,我便打消了捉弄他的想法。
正当此时,一面如银盘,眉似远山青黛的仕女从我眼前掠过,鬼鬼祟祟地藏于壁画般华丽绝美的宫殿外,侧耳倾听着殿内动静。
这不是曾为封於诞下一池蚪儿的素灵雪蛙呱唧么?
照理说,她跟随封於多时,又曾为他诞下一池蚪儿,即便蚪儿不幸遇害,但她在封於的心中,到底是有些不一般。
除却她,无人敢自称水中月的女主人。
我见她躲在殿外探头探脑,亦好奇地行至她身侧,顺着她的眼眸往红烛摇曳,灯影幢幢的殿内看去。
殿内,封於横成在红漆木榻之上,嗓音粗粝,似濒死的乌鸦嗷嗷怪叫,“呱儿,速来。”
呱唧闻言,误以为自个儿的行踪被封於察觉,食指上染了些唾沫星子,往眼睑上一阵涂抹。
正当她准备就绪,扭着水桶粗的腰身欲踏入殿中之际,走路生风的百花仙子健步如飞,率先截了呱唧的道儿,盈盈闪身至封於身前。
“让圣君失望了。我可不是你那位喜好对月流珠的宠姬。”百花仙子唇角微扬,转身便坐到了矮几上,双**叠,优哉游哉地翘起了二郎腿。
封於一手撩开水珠结成的帘幕,微微眯眸打量着面前一身霓裳羽衣,美艳不可方物的百花仙子,“怎么,事情妥了?”
“**不离十。”百花仙子随手端起矮几上的茶杯,只顾品茗,再无多言。
封於捂着心口,从榻上乍然起身,“东临王的铜僧阵果真有两下子,害得本座差点有去无回。”
百花仙子声色清清冷冷,“圣君,我们约定好了的。我唐闺臣可助你夺取一切,但你必须放过他。”
眨眼间,封於已瞬移至百花仙子身前,他抬手轻拢着百花仙子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刻意掩饰着粗粝的嗓音,“唐闺臣,值得么?都这么久了,你还未得手。可以见得,东临王心中根本就没有你。不若这样,陪本座一宿,本座替他好好宠你,如何?”
百花仙子迅疾撇过头,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圣君的要求,“不必,闺臣无福消受。”
封於眸中闪过一丝愠怒,“唐闺臣,你以为本座动不了你?”
“什么意思?”百花仙子面露惧意,不动声色地下了矮几,一脸防备地盯着封於。
“字面意思。你虽替本座布好了最后一处擒拿百里歌的阵法,前面八道关卡可是本座亲手设的。本座若想从中做些手脚,东临王极有可能活不到最后,懂否?”封於阴阳怪气道,一双眼肆无忌惮地在百花仙子身上游移着。
百花仙子不断地往后退着,水眸中有热泪簌簌滚落,“不会的。东临王岂是你能轻易算计的?”
“你可别忘了,百里歌是他的软肋。只要她也跟着入了古战场,东临王还不得任由本座捏扁搓圆?”封於老神在在地说着,他双目微阖,似乎早就料到百花仙子会作何反应。
这一刻,我亦紧张到了极致。
虽然,百花仙子总缠着容忌,但我一点儿也不希望她因为我和容忌的缘故,被封於这等阴邪之徒无情糟蹋。
遗憾的是,天不遂人愿。
曾被仙界无数人夸过“心比比干多一窍”的百花仙子,却因情之一字,输得一塌糊涂。
“放过他,你要怎样对我都没关系,但求你放过他。”百花仙子重跪在地,紧攥着封於的袍角,泪雨涟涟。
封於垂眸,单指挑着百花仙子尖削的下巴,“以后见着本座,记得跪着同本座说话。”
“好。”
百花仙子重重地闭上了眼眸,全然放弃了抵抗。
封於见状,尤为满意地点了点头,遂在百花仙子左肩上刻上一个“贱”字。
百花仙子强忍着肩膀上传来的疼痛,仍不忘为容忌讨要一道护身符,“圣君,你答应过我的,绝不能擅自动他。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