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好,这就好,”那文士放心许多,旋即又道:“不过这王浚的手,伸得是真长,她这是要把草原部族一网打尽,尽数收服不成?我就不懂了,汉家如今乃是一统,刘家三得其正,天下归心,怎么还能有他这么一个异数,滋生野心,有不臣之念,这有些不合常理,莫不是故作诈举,试探我等诸部?”
“玖先生多虑了,”拓跋郁律还是笑着摇头,“正是因为刘家三得天下,所以才会有王浚这般的人出现!”
“哦?这是为何?”那玖先生有些好奇了,他是知道,这位少将军时常语出惊人,在拓跋部内也是有名气的。
拓跋郁律游目四望,见无人注意自己等人,也乐得轻松,就干脆说道:“若是天下四分五裂,那中原定然军阀四起,每一个都是创业之人,不乏雄主,可以设定律令、出口成宪,就算是一二世家大族,找到借口也能说斩就斩,反观刘氏,早已成为旗帜,众人相随就是因为这个旗子,是依据传统,因此多要固守成规,如那昭烈皇帝,虽说白手起家,但能在江南站稳,终究是靠着一个正统名义,因此献帝被废,他方能登基,但也因如此,背负着过往的负担,祖宗之法,是以难以革新天下。”
“原来如此,在下倒是有些明白了,”玖先生点点头,回忆史书上关于烈祖、仁宗等的记载,“外来入主江南,所以要怀柔、拉拢,从而让世家做大,乃至那位仁宗皇帝退位,也和诸葛武侯削减世家权势有关,但武侯削弱的是江南世家,反而让荆襄做大,到了如今,那中原朝廷先后出了多个权臣,更有后宫、权阉之乱,中枢混乱,又有北方天灾,让王浚趁势而起。”
拓跋郁律点头道:“但是王浚现在的情况,其实和昭烈相似,他以太原王氏之身,入主这幽州之地,根基也不稳,所以要笼络段部鲜卑,而幽州之下,也是人心各异,所以他多拉盟友,想要广交天下世族,这里面还有些缘故,但这里不是详谈的地方。”
“我明白了,”玖先生也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那接触吴阶的事,是否要和陈太守通报一声?此事若成,毕竟对他有所不利。”
“这种事,自然不能透露,要隐蔽进行,否则……”拓跋郁律正说着,忽然眉头一皱,注意到了一双眼睛睁看着自己,“我记得那个小子,是陈君的书童吧?”
玖先生顺着拓跋郁律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角落里,陈物正瞪着眼睛盯着这里,回忆了一下,他点点头道:“不错,此人是陈太守的书童,怎么陈太守离开,这书童却没有走。”
“看他的样子,这一会都是盯着这边看的,”拓跋郁律眉头微微一皱,随后叹了口气,“陈君庙算有无之能,我已经领教过了,但那是他算计匈奴人的时候,却忘记了,自己一样逃不出去啊。”
那玖先生一听,心中一跳,就问:“可是暴露了?”
“八成是暴露了,看着小童如此专注的目光,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估计这午宴之后,他还要过来给我说上一二。”拓跋郁律先是眉头紧皱,随即就舒展开来,“也罢,等会依情况而定,说不定这小童只是留下来照看的。”
玖先生点点头,但看着沉稳的拓跋郁律,却不由佩服。
“少将军这般沉稳,看事情又通透,行事还有章法,实乃大将之风,或许比那陈止还要深谋远虑!”
这两人因为陈物的目光,而思前想后,殊不知此刻这个小书童的心里,正念叨着陈止让他转达的话,生恐等会说漏了一两字,更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没看住人,等拓跋郁律走了,他才发现,那就完成不了陈止的交代了。
终于拓跋郁律担心的事,陈物是半点都没有想到,他虽也看到吴阶走到拓跋几人身边,两人说说笑笑,但只因为是宴席应酬,根本没有往深层次联想,而且陈物也想不到太深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