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问道:“这恶贼如此无法无天,你们……就无人报官?”
祝恒发泣道:“这祝家庄方圆百里内,到处都是灾民,听说就连那许昌城里每日都有许多灾民抢粮闹事,官府只想着派兵镇压,尽力守城,谁还来管你庄子里的事啊?再者,那祝千辕号称‘千人屠’,功夫这般厉害,手段又如此残忍,众人都慑于他的淫威,任谁都不敢出去告发,老朽……老朽也是……”
徐恪温言道:“老人家……莫要自责,昨夜你先拒我于门外,后又将我安置于偏房中,这番拳拳相护之意,徐某已然心领。你等手无缚鸡之力,自非那恶贼对手,遇事自保也是人之常情,如今,这‘千人屠’恶贯满盈,已被徐某料理,老人家亦可放心了……”
祝恒发思忖了片刻,又问道:“徐公子,首恶虽已除,奈何这庄子里,还有他‘千人屠’手下的十二个喽啰。公子要不要也……”
徐恪摆手道:“上苍有好生之德,既然这些都是喽啰之辈,便也不必赶尽杀绝,你且将他们尽数唤来,待我教训之后,尽皆遣散就是……”
祝恒发此时已将徐恪当作天神一般,对他的话自然是言听计从,那祝管家当即命几位家丁将合庄上下的气死风灯尽皆亮起,又命人一边将那十二位喽啰尽数叫到了前院,一边还将那“千人屠”祝千辕的五段尸身也抬到了前院正中。
这十二个喽啰原先也不过是些拦路抢劫的草寇,在大灾之区无非是讨一口饭吃而已,所行的坏事多数也是被那“千人屠”逼迫而为。如今,他们眼见“千人屠”已然尸横于地,又听闻那年轻的徐少侠武功入神,当即便都尽数跪倒于地,口呼饶命……
徐恪秉持“首恶已除,余犯不问”之意,将这十二人大声训斥了一顿,最后一句:“若再行不法之事,被徐某闻知,便形同此贼下场!”直吓得这些喽啰又匍匐于地,磕头如捣蒜。徐恪便挥挥手,命其自行散去……
祝恒发又带着徐恪一间房子一间房子地看去,只见每间屋子里都关着人,少者十余多者数十人,尽皆是些脸色惨白手脚枯瘦如柴之人。这些人手指与足趾之间伤痕累累,显然是不断被人用刀刺破之故。他们平常被刀割放血之后,就要被祝千辕喂一些活血生津之药,庄子中称为“肥药”。这些喂食了哑药与肥药之人,日日被刀割放血,但祝千辕于这放血的间隙却把握得颇有分寸,这些人放完血后,性命却都能残延苟活,那“千人屠”将这些专供放血之人都称为“血鸡子”。这三十余间屋子中,竟关押了数百个“血鸡子”……
有一进小院,两边各有两间厢房,里面却关押着二十几个壮年男子。这些人在庄子中专做染布印布等各种苦役杂活,被祝千辕称为“公鸡”。他们被那“千人屠”喂食了哑药,口中“呀呀”连声,都已不能言语。
东首一进大院中,十余个房间里,关着的却全是女眷。祝恒发推开了其中的一间厢房,只见里面蜷缩着六七个蓬头垢面的青年女子,有几人已是衣衫不整、大腿裸露,见了半夜有人推门,还道是那“千人屠”又来摧残,直吓得惊叫连声,挤缩在一角,兀自瑟瑟发抖……
徐恪叹了一口气,便关了房门,与祝恒发回到前厅。一路上,徐恪询问那些女眷的情形,祝恒发惨然言道,原先四十余名祝家庄的女眷,都是那祝老太爷的妾侍以及儿媳、孙媳之属,祝千辕将她们关在后院,日日与之宣淫,一旦有稍觉厌烦之人,便将她斩杀烹煮,如今已有半数女眷,都被那“千人屠”刀劈斧锯,投入釜甑,尽数化作他腹中之食。眼下关在后院的这六十余位女子,多半也是被祝千辕掳掠来的灾民,在祝千辕的口中,只是唤她们为“母鸡”罢了。依照这“千人屠”喜食人肉的性情,若非徐恪搭救,这些女子早早晚晚也会化作那祝千辕的盘中之餐……
徐恪感慨道:“这厮已然奸淫掳掠、无恶不作,为何还要这般令人发指,竟干起了吞食人肉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