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恒发却叹道:“徐公子有所不知,如今我两淮尽遭大旱,草木凋零,牲畜无踪,街面上早就没了猪肉牛肉,至于那鸡鸭鱼类,则更是难找,眼下莫说别处,就是咱们这许昌府,吃人肉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人市’了……”
徐恪却问道:“老人家,徐某听你说了多次‘人市’,但不知这‘人市’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当真是公然贩卖人口么?”
祝恒发欲言又止,只是摇头道:“那‘人市’就在许昌城南五里处,至于‘人市’中究竟卖的是什么,公子见过就知……”
……
徐恪又与祝恒发聊了一个多时辰,交代那管家需好生照顾那些被称作“血鸡子”、“公鸡”、“母鸡”之人,待得他们病情好转,愿走者需送回家,愿意留下者,当好生收留……
忙完这些事,已然是卯初时分,祝恒发命人送上了早点。徐恪令人去将那圆仁法师请了过来,与他一同用过了早餐,便与这和尚一道出了门……
那祝家庄的总管家祝恒发出了大门,一直送徐恪与圆仁步出了半里路外,方才依依不舍地与之道别。
临别之时,徐恪感念前事,不由心中一动,忽然对那祝恒发以及旁边的几个家丁言道:
“祝管家,实不相瞒,徐某乃朝廷命官,身居青衣卫百户一职,此次奉命南巡,实为赈灾而来,依我看,这‘屠人庄’之前已恶名昭著,今后可改作‘哺人庄’……这以后,除了妥善照顾庄中病人之外,周围若有灾民投靠,汝等也当尽开庄粮,勉力救济才是……”
祝恒发急忙躬身作揖,连连点头道:“原来是徐大人,老朽失敬!失敬之至!鄙庄得徐大人赐名,实实有幸!今后,我‘哺人庄’定当遵循徐大人教诲,行善施德、哺人救人……”
旁边的圆仁闻听此语,也不由得双目下垂、合十行礼,口中念道:
“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者,胜造七级浮屠……哺人活人,积德至矣!……施主一字之改,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