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共饮且酣

神洲异事录 若风95 3304 字 1个月前

也无怪乎李义心中如此愧疚,说起来,徐恪在三月二十六中午,便在得月楼告知了他与南宫不语,说猫妖此刻正躲藏于翠云楼中。当时,他若闻讯而动,即刻前往翠云楼拿住猫妖,就等于是救下了李祚的性命。可是,当时的李义,哪里能想到,只过了半日,就在当天晚上,李祚竟会猝然身死于翠云楼中。

说来说去,李义做梦也没有想到,闻名长安城的第一大妓院翠云楼,竟然就是他六弟所开。如若他早点知悉这个秘密,说不定他当日就会动手。

可是,目下,他六弟已然死在了猫妖手中,再怎么愧疚后悔都是无用。李义的思绪又回到了当下的王府之中,他随即朝徐恪问道:

“无病,那么……你今夜特意前来,是想让我帮你为明月伸冤?”

徐恪立时道:“正是!师兄,不管韩王是如何死的,与那明月姑娘却是无半分干系,皇上听信杨文渊与沈环所言,竟将明月给判了一个‘凌迟处死’之刑,这对明月姑娘,可实在是太不公平了,无病恳请师兄,务必向皇上说明案情,为明月伸冤昭雪!”

“这个……”李义沉吟片刻,说道:“有点难啊!”

对于他父皇于前一天所发的好几道圣旨,他早已知晓。他父皇是怎么样一个人,父皇是什么脾气,李义心中焉能不知?既然他父皇早已将案子做了定论,如今让他又要遽然为之翻案,这如何能成?

“怎么啦?师兄,事情很难办么?”

“无病,如若我们要重新为明月翻案,势必就要将案子的凶手,推到毛娇娇的头上!可是,若将案子的凶手定为猫妖的话,这件事若传了出去,整个长安城又要人心惶惶了!你也知道,如今的长安城,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平静……”

“可是,韩王明明是自杀呀!”

李义又用无奈的眼神看了徐恪一眼,他不知是该责怪徐恪还是该与徐恪辩驳,他想了一想,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

“师弟呀,你师哥若要到大明宫内去为明月伸冤,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讲我六弟是自杀而亡的!”

“这是为何?”

“我六弟身为一个大乾王爷,半夜跑到一家妓院,为了自杀,竟和一位青楼姑娘弄得自己精尽人亡!这样一种缘由,你觉得,我父皇能接受么?如若这件事传出去,你叫我大乾朝廷的脸面,往哪儿搁?”

“……”徐恪默然无语。但他心中却固执道,可这,毕竟是实情呀!

李义接着又道:“再者,我也不同意你所说的,我六弟乃是自杀而亡这样的结论!六弟固然一味求欢,然那毛娇娇毕竟是一只猫妖,她原本擅长的,便是魅惑男人之术!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我六弟兴许便是受了猫妖的蛊惑,他有心停下,却是欲罢不能呢?而且,说到最后,若不是那猫妖会什么‘和合大法’,我六弟遇着的,是一位寻常姑娘的话,就算我六弟再怎么求欢无度,他也不至于元阳尽丧,精尽人亡啊?!”

“可是……”徐恪有心再与李义强自争辩,他想说一句:“可是毛娇娇为何与那么多男子行‘和合大法’,都未将他们害死,却独独害死了你六弟呢?”然道话到嘴边,兀自忍住。

李义又端起酒碗,将剩下的残酒一饮而尽,他站起身来,在前厅内来回走了几步,他思来想去,仍觉此事,万难成功。

徐恪不禁霍然起身,大声道:“师兄,你既如此为难,那就算了吧!今天晚上,我自己去大明宫,说什么我也要跟皇上说清楚这个道理!”

“韩王明明就是自杀,毛娇娇顶多也是无心害人,至于那位明月姑娘,则更是个无辜之人,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明月受死!……”徐恪说着话,便转身欲走。

“你回来!”李义大声唤道。

见徐恪没有回头的意思,李义只得身影一晃,就期身来到了徐恪的身前,他一把拽住了徐恪的胳膊,又将徐恪强行拉回了前厅,扶着徐恪坐下,这才无奈地点了点头,答允道:

“好吧!这件事,我答应了,为了你这个‘明月’,一会儿我就进宫,跟父皇去求情!”

“多谢师兄!”徐恪站起身,向李义躬身作揖,恳切谢道。

“话说回来,这个‘明月’姑娘,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至于让你为她如此奔走?”李义有些玩笑着说道:“你不会是……有些喜欢上了她吧?”

徐恪兀自正色道:“我只是见不得无辜之人受死,而且,还要死在那么一种惨酷无比的刑罚之下!”

李义点了点头,叹道:“咳!……父皇这一次,判罚也着实是重了一点,除了给明月一个‘凌迟’之外,其余一百多人,竟然都要跟着受死!上苍有好生之德,父皇虽然心疼六弟,但也不能这样随意杀人,我原本也该劝一劝父皇的……”

话已至此,其余便不用多言,徐恪见李义立时就要进宫,当下便自怀中取出那份自己早已写好的奏折,交到了李义的手中。

“师兄,这份奏折是我弹劾杨文渊那厮的,就请师兄一并交于皇上!”

李义展开奏折,看了几眼,问道:

“这写的什么?”

于是,徐恪又将他在青衣卫南牢中所见,那些青楼女子们被强暴虐待之后的种种惨状,以及杨文渊又是如何地有恃无恐等等,都向李义一一尽陈。

李义将奏折放入怀中,朝徐恪点了点头,又拍了拍徐恪的肩膀,笑道:

“好一个巡查千户呀!不愧为我的师弟,到任才短短一月,就敢跟你们的都督对着干,第一个就查起了南安平司的千户!”

李义拿起桌上的海碗,才发觉自己的碗中已是空空如也,他索性又拿起徐恪的那只大海碗,将里面的残酒一饮而尽,接着又道:

“师弟,你放心,以后你想查哪个,就查哪个,无论如何,我这做师哥的,永远都会帮着你!”

“多谢师哥!”

徐恪再次长揖到地,他眼眶中已不禁微微湿润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这位师哥,此时,正略作收拾,眼看着就要半夜入宫,为自己托付的事情去奔走忙碌,他心下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不知怎么的,他此时竟感觉眼前的这位师哥,虽与他认识才不足两月,但仿佛,早就是他的一位至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