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丞相静了片刻,说:“好。”
“倒是有胆识。”
他转身往暗刑司外走去,任由纪烨晁在身后撕心裂肺的喊叫。
......
陈滨看了一眼刑架上的纪烨晁,唇角微动。
他又望着暗刑司的窗外,听着外面欢声笑语,静了好久,才说:“太子殿下,其实你与我没什么不同,不过都是他人手上的棋子,若棋子有用时便是云,若无用时,便成了泥。”
纪烨晁只顾着发狂。
陈滨还在说:“从前我家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可最后还不是落到如今的下场,风光过,也跟野狗抢食过,到头来一个死也没什么好惧怕的。”
他当年入暗刑司跟着顾崇之也就是为了出人头地。
可不知什么时候卷入宫中争斗就忘记了自己的初心。
想要往上爬,想要不择手段,想要依靠舒妃却一步错步步错。
他看着路安和与他一同踏入暗刑司,看着路安和胜任副指挥使,看着自己一事无成。
可偏偏最初时,他只想着心甘情愿为指挥使顾崇之冲锋陷阵。
但他做不到。
他抛弃了暗刑司,他靠自己的能力想要谋一个前程,可他失败了。
顾崇之是变数,纪晏霄同样是变数。
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弃子。
在这一次太子之事后就可以随手抛弃,一个看守铜雀台的小将可以被抹杀,无人在意,因为根本不重要。
纪晏霄算计太子要抹杀沈氏,因为沈氏外戚干政。他要抹杀廷尉府,因为廷尉府曾经得罪过他。兴许他还有更为恐怖的谋算,便只能将长临皇朝的皇室杀尽,才能以绝后患。
陈滨拖着两条断腿,反而平静下来。
兴许纪晏霄也不全是为了自己,有一个人一直在其中有影子,只不过他现在才看明白就是了。
而这个人......
这个人到如今他才心知肚明。
是姜月。
安乐殿的姜尚宫。
......
大雁成群,黄昏弥漫,热意总算是下去一些。江惜霜随手给姜藏月搭上披风。
“你身子弱。”她目光追随着大雁的方向,说:“安老夫人去世,廷尉府显得更加清净,安永丰这几日也忙着打击沈氏,想来是没空管你的。”
“打起来好啊。”江惜霜又笑了:“谁都能在其中奋力一搏不是么?”
姜藏月收回目光,研磨手中香料。
“沈丞相今日去了暗刑司。”江惜霜单手支颐:“那夜铜雀台陈滨是证人,应当见过纪烨晁后又去提审陈滨了。”
铜雀台之事后,朝中人人自危,一时间风声鹤唳。
“我瞧着这太子是真真切切的废了,也不知道二皇子有没有机会上位。”
她又开口:“这长临皇朝是越来越乱了。”
雾气浓郁,淅淅沥沥小雨又下了起来,风吹动少女鹅黄罗裙的裙摆,将桌案上的花枝吹得左右摇晃。
姜藏月双眸很淡。
“太子被废,”她道:“二皇子总归是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