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筝自己尚在感伤呢,仙人却收拾好了全部心绪。
徒弟跟在师父后面,随手掐了一截柳树枝,随性地甩来甩去。
柳枝梢儿勾在了仙人的青衫,顽皮地叩了叩他的背。
师父没回头,但早已感觉到徒弟在捣乱。
“徒儿,又在破坏为师这山里的花草树木。”
荣筝的嘴唇扁了下。
被陶眠收入门中,成为桃花山的弟子后,过去那沉郁深恶的梦渐渐远走,荣筝感觉到,岁月待她都要温柔许多。
至少她与陶眠的相处,和若干年前没什么两样。
“小陶,你变了。”
“哪里变了?”
“六师弟匆忙离别,但你整理情绪的时间要比原来短得多了。我以为你至少哭上三天三夜。”
山中树木繁盛,陶眠选的又是一条平日少走的路。时近晌午,日光懒散地从枝杈的缝隙间倾斜,在沙土地面留下斑斑点点。
陶眠抬起左手,抵住眉骨,遮了遮头顶的光亮,望向前路。
不少生得怪奇恣意的树,拦住了前路。
他不像徒弟那般随手折枝。在他的手指轻触枝桠之时,那些树,仿佛有灵性似的,自觉地弯曲了挡路的枝叶,为仙人让出一条通畅的道。
徒弟在后面哇了两声,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神奇。
看仙人放大招,天地变色、排山倒海,固然震撼。
但草木避让,鸟雀近人这类小处,更让荣筝觉得,陶眠是这山中仙,与万物相亲,天地相合。
“小陶,我也能做到吗?”
荣筝蹦跳着上前两步,追赶上走在前面的仙人。
“你么,”陶眠侧过脸来,垂眸,浅浅地笑,“你不是已经做到了。”
荣筝顺着他的视线看,发现自己手中残留的“罪证”,那根柔软的柳枝。
……
仙人打趣她呢,她露出郁闷的神色,弯腰蹲下,用手指挖个小坑,把柳条插进去,再将土用手拢回去,拍拍。
一番忙活的荣筝,忽而听见仙人又开口。
“不是不伤怀。师父没有变,还是那个没出息的师父。”
“小陶?”
荣筝眨巴两下眼睛,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回答关于六师弟的事。
“只是这回,留给我许多时间,为这一天做好准备罢了。”
陶眠分辨得出六船和沈泊舟。他知晓,捅破窗户纸,是早晚的事。
在他心中,这一幕早就上演了无数遍。
就算有眼泪,也在心底流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