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伯久久凝视着元日的脸,脑中不免回忆起他童稚时的模样。

良久,欣慰地笑笑。

“终于长大了啊,元日。”

他说的不是元日及冠、娶亲这些事,而是眼前的青年,已经开始变得平和且坚韧。

平和,足以应对骤雨急浪,坚韧,便能承接未知的苦难与困境。

元日自从进门后,就一直在为蔡伯的身体忧心。老人这时发出的由衷感喟,让他在哀伤之余,又挤出一丝笑容。

“我能有今日,仰仗蔡伯十几年如一朝,在前面牵着我走。”

蔡伯拍拍他的手背。

“我只是出了一分力,九分是靠你自己。元日,走到今日实为不易,要倍加珍惜。

若是以后走得远了,迷茫,或者陷入困境,那就回头看看,看看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

“元日谨记。”

蔡伯和元日说了会儿话,又和晚烟聊聊,问她的父亲安好,家中弟妹安好,晚烟一一回了。

眼前的老者慈祥温柔,却拖着一具病体,强撑着与他们夫妻说话。夏晚烟被心底的伤感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借着烧水的理由出去,缓了一口气。

屋内,蔡伯嗨催促元日,捎件厚衣服给他的妻子。秋深天寒,别冻伤了身体。

元日提着一件厚袄出门找人,绕着回廊拐了两个弯,发现自己的妻子正蹲在地上,没有哭出声,可怜兮兮地抹眼泪。

元日默默把衣服披在她身上,蹲在她旁边。

“你身子本就畏寒,别真冻伤了。”

夏晚烟伏在相公的肩头,脸蛋蹭蹭,眼泪全都抹在他衣服上。

“我只是……只是太压抑了。不哭出来,都闷在心里,我要闷坏了。”

夏晚烟没有起身的意思,元日就陪她继续蹲着。

他拍拍妻子的后脑勺。

“蔡伯老了,这是我们都该接受的现实,送别是早晚的事。”

“我不会,我受不了……我的心里很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