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明天的今天天还没彻底将步子迈进昨天。
面包坊内,只有的不知从哪儿传来滴水声,在黑暗中清晰地回荡着。
烘焙室,汤姆的手熟练地伸进面袋,准确地抓取了适量的面粉,撒入陶盆中。
陶盆里,有许多被碾碎的面包渣。
接着,他拿起放在一旁的温度计,插入早早就准备好的温水中。
“四十二度,可以揉一个漂亮的面团了。”汤姆晃了晃温度计,将之放回该去的地方后,便开始和面了。
片刻后,“duang”的一声传来。
原来是汤姆开始用力地揉捏、摔打那个人头大小的面团了。
“呲呲…揉,呲呲…揉…”汤姆揉的很出神,很投入,连汗水都滴在了面团上。
当面团被揉至光滑,他撩起衣襟擦了擦脸,露出腰间那道蜈蚣似的疤。
那是在没有遇到克里斯之前,汤姆为了保护铺子不被抢走,被一个装傻的“醉”汉用镰刀划伤的,缝了十七针。
他记得很清楚,缝完针,他就去喝了十七杯啤酒。
汤姆将面团摆放好后,他便面露期待的将一块发酵布轻轻蒙在了面团上:“好好长大,争取长到房梁那么高。”
这句话,总会出现在每个相似的凌晨。
五点了,不甘迎接消散命运的晨雾如同幽灵般,被一阵风送进屋子。
而已经第三次擦拭起铜铃的汤姆也停下动作,将耳朵紧紧地贴在缓缓闭合的门板。
只见汤姆屏住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努力捕捉着每一丝细微的声音。
不论是千米外受潮的枯枝断裂的“咔嚓”声,还是百米外蛇蜕皮时发出的微弱摩擦声,甚至三步外蚂蚁相互碰触须的轻微震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嗨,不是脚步声啊。”眉眼有些消沉的汤姆退后半步,整了整围裙,围裙的系带在背后勒出一道深深的沟。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又是一阵微风轻轻吹进。
还有一颗异乡的草籽乘着风打着旋儿的,也飘了进来。
汤姆的眼睛紧紧盯着草籽,眼珠子随着草籽的飘动而转动。
直到草籽在空中拐了个弯,卡进那个修复失败的鞋印坑时,汤姆的喉头“咕咚”一声,咽下了一口不多的期待。
与此同时,其围裙带子“啪”地绷断了一根。
几乎在同一时刻,第一排货架上的第二块面包“咔”地裂开半毫米,那裂纹歪歪扭扭地指向东南方。
就在万里之外,一对旅人的靴子刚刚踩断一丛草茎。
那些草茎现在的指向,刚好是相反的西北方向。
而汤姆则苦笑着将围裙摘下,准备将之放回抽屉中,待会有空了再缝一下。
来到柜台前,汤姆一眼就看见了那块干裂的面包,随之便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头,顺着裂纹轻轻摸去。
“这裂纹,很像酒保汤姆的抬头纹呢?”
言语间,汤姆先是把围裙塞进托盘的缝隙间,而后取来蜂蜜描补面包的“伤口”。
可描着描着,汤姆记忆中的酒馆汤姆突然模糊了一瞬。
这使得汤姆的情绪一下子就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