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受制于人,要“任人宰割”的姿态,他眼里依旧不见半分惧意惶然,有的,只是不可置信的愕然。

他从未想过,她会用这般简单粗暴的行径来对待他。

姜云音垂首,对上他的双眼,严肃且认真道:“我承认我有反复猜忌你的情况,但结合你个人言行来看,我觉得我的猜忌来得合情合理,这实非我一人知错,你亦需要反省反思。”

“……”

“其实究其原因,归根到底,王爷亦不曾完完全全信任过我,你总是冷静旁观,审视我、考核我,一有风吹草动便试探我的想法、立场,王爷这般行径,却来指责我不信你,怕是许州官点火不许百姓点灯,你我,彼此彼此。”

姜云音自做了决定便理清楚了思路,此刻冷静淡然得很,她接着说道:“我亦不想再将心力浪费在彼此猜忌上,但王爷须知,交易是要两个人达成一致才能推进完成,信任亦是。”

傅明洲眸里某些坚不可摧的东西碎裂开来,光影闪闪烁烁,熠熠生辉。

姜云音的手一直捂住傅明洲的唇,是以能清楚的感受到他没有吞咽的动作,为了抑制咳嗽甚至憋红了那白皙的脸,解药还被他含在嘴里。

小主,

是以,她依旧没松开手,又道:“你用折磨自己的方式来展示自己的忠诚,是对我无形的施压,我不需要也不接受。”

她缓声却坚定地说道:“傅明洲,我信你,你也要信我。”

傅明洲怔怔望着姜云音的眉眼,因为怒火和反抗而紧绷得身子逐渐放松。

他一瞬的恍惚,觉得她眉眼清亮,灿若星辰。

“傅明洲,”姜云音盯着他,沉声道:“我以大梁新帝的身份命令你,把解药吞下去。”

这话一出,叶隐打了个激灵,出了一身冷汗,

前边姜云音的长篇大论,他听得一知半解,但这句话是听得清楚明白的。

命令?

他家王爷是个冷硬不吃的主,她这样说肯定要适得其反的!

这该如何示好?

叶隐焦灼得不行,甚至已经做好了等姜云音离开后,“以死相逼”求傅明洲咽下解药的准备的。

然而下一刻,傅明洲喉结上下滚动,格外顺从的听从了姜云音的命令,咽下了解药。

姜云音松了口气,随之松开了捂住傅明洲嘴唇良久的手。

傅明洲的忍耐到临界点,开始猛烈的咳嗽。

姜云音近乎条件反射地伸手拍抚他的胸口,试图给他顺气。

两人的距离在无形中无限拉近,没了前边剑拔弩张的对峙,姿态陡然亲昵,氛围变得旖旎起来。

傅明洲只觉得被一股陌生的女性特有的馨香笼罩,这使他咳的愈发厉害。

姜云音忧心他的身体,并无所察,看向因为傅明洲种种反应而呆滞石化的叶隐,道:“可以松开了,速去倒杯温水过来。”

叶隐这才回神,连忙松开了傅明洲,起身去倒水。

没了叶隐的束缚,重获自由的傅明洲向后仰靠,拉开与姜云音的距离,也就避开了她拍抚他胸口的手。

他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掩唇咳嗽,侧目不看她,边咳边回:“无……咳——无碍。”

姜云音只当他是抗拒与她有肢体上的接触,便站直了身子,拉开了与他的距离,点头道:“那你缓缓,我先回玉华宫了。”

得趁着慕容晴还未歇息,去谈妥事情。

语罢,她没多一秒的逗留,径直转身离去。

傅明洲这才抬眼看向她离去的背影,那股子馨香的气息骤然抽离,让他多了几分难以形容的怅然若失,唇边后知后觉的感受到她手掌的温暖与柔软。

他越发失神。

叶隐端了茶水回来,万分不解的瞅着傅明洲。

先不说王爷这般软硬不吃的人真会“乖乖”听从姜云音的命令,现在王爷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从前王爷咳得厉害是会红脸,怎地这回耳朵脖子全红?

怪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