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交加

凤徵 诤子 2500 字 18天前

燕徵捂着口鼻:“呸呸呸,已经够难闻了!”

龙徵道:“打完仗不收拾战场的吗,死尸应该掩埋,否则岂不打一处瘴气一处。”

刘景和跟他老爹上过战场,道:“哪里能讲究这许多,受不过气味带两根葱塞在鼻孔里就行了。”

燕徵瞪他一眼。

“应该埋起来,”凤徵眼底低沉:“人生在世,最后落得这般下场,太残酷了。”

“人太多,我们就算想帮忙掩埋也没能力,”刘景和道:“况且,这在战场上是常见的事。”

“人都是父母养大,都有兄弟姐妹,死在这里,连名姓都不知道,不知他家里的人是否还在挂念他……”

“傻瓜,你以为这里是礼拜堂,是修道院吗,大家都这么想,这仗也不必打了。”刘景和嗤笑。

“不是你的亲人死在这里,你当然这么说,”凤徵道:“如果有朝一日你的亲人也成为其中之一,你还能这样讲?”

“喂喂师凤徵,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了,说话小心点!”

小主,

“本来就是大实话。”

“我老爹也是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你以为他没经历过?你以为他带这么多军是天上掉下来的?都是脑袋寄在脖子上一日,过一日算一日!”

“好了好了,死的人里面既没有姓师的,也没有姓刘的,你们两个吵什么,”龙徵道:“不过我不明白,打仗既然这么残酷,然而据我看,很多人还是愿意去当兵,为了什么?”

“满目凋敝,家园荒芜,何尝不是没有路走,才只得用肉身去博取一套富贵来。”

“正是如此了,”刘景和瞟瞟凤徵:“看来你很明白,打仗总有生有死,至于那些出了头的,或者这些丧了命的,迷信一点,只有用‘生死有命’来自解了。”

龙徵冒出一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然而没有活路了来打仗,打仗过的地方,造成更多的人没有了活路,这样一层一层下去,岂不弄得全国皆兵,无时不战?”

这下刘靖两人都不吱声了。

“也许中国总有那么一天吧,真的自己把自己弄到绝路了,才能逢生……”凤徵悠悠道。

“可能你刚才说的是对的,”龙徵忽道:“正是那样想的人太少。”

“诶?”

龙徵看向刘景和:“你刚才不是说什么礼拜堂修道院吗,大家都那么想仗也不必打了什么的,我看师凤徵说得对,要是大家都那么想确实不必打仗了,对吗?”

“我们不打别人来打我们啊!”

刘景和道,心中想,太子你太幼稚了,世上哪儿真那么好事!

师凤徵也失笑,但反而觉得正是这份幼稚,使人觉得靖龙徵更可亲近了些。

“你们说完了没,待在这里不觉得难受?”燕徵开口,她的脸色有点儿白:“我不舒服极了。”

龙徵道:“是不是太阳太毒了?”

“赶紧走吧,”刘景和说:“这天气又热又闷。”

凤徵抬头看着天际慢慢压过来的乌云:“要下雨了。”

一间半倒的屋。

靠墙一张桌子上,一点绿豆大小的火焰,照着周围带一种淡黄色,射在桌边的床木架子上。

凤徵解开包袱卷,将桌布铺在架子上,又递上一块做盖的给燕徵:“委屈点,就是这样子睡下吧。”

接着她将窗帘布往地上一展,这几日来龙徵和刘景和日日同睡一张窗帘布,自然而然知道是他们今晚的位置,刘景和道:“风吹起来了,这屋子可遮不了什么,万一真下起雨怎么办?”

“聊胜于无吧,”凤徵答:“总比什么都没得遮好。”

风吹得绿豆火一闪一闪。

刘景和道:“天天这么早睡,闲得淡出鸟来。”

龙徵接:“原来油灯是这样的啊。”

刘景和道:“我想吃鱼,吃肉,他奶奶的老子肚子里好几日没油水了!”

龙徵道:“我从来没隔这么久不换衣服,自己都不敢闻。”

刘景和接:“大概长了虱子。”

龙徵道:“我腿酸。”

“啊啊啊啊啊——”燕徵一跳而起。

“怎么了?”唯一老神在在的凤徵开腔。

燕徵跳下床,指着墙上。

借着微弱的光一看,一只壁虎攀在墙缘,被叫声一激,飞速向上爬走。

“它不咬人,没事。”凤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