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五才反应过来,他姐夫姓辛又不姓赵,哪里能做得了皇帝。
只是奇怪,都一个多月了,就算公务再忙,王婵也该是回娘家的时候了。
身后那笑声传来,两人一齐看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了好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矮子……纪五总觉得眼熟,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清了清嗓子,也不知道这人把纪五的疯话听了去没,老王头开口道:
“已经没有位置了,各位还请寻个别的地儿吧。”
矮子拱了拱手:“店家,开门做生意寻的便是个‘财’字,今日就您家位置最好,您帮忙想想办法,我多付些钱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老王头顿了顿道:
“客官说的在理,只是不知您相中了哪间房,小老儿可去与您说说。”
“但咱丑话说到前头,若是人家不答应,咱也没有办法,毕竟要分个先来后到不是。”
矮子将折扇在手中一拍:“当是如此!”
说着,他便打量起了这思北楼来……很快便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楼上现在背阳的那间……辛苦店家了。”
不料老王头听了这话,只是摇头:
“别的好说,那间不行。”
“为何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客官要么另选个包房,要么,便另选家店吧。”
矮子眼睛一转,从腰间把一巴掌大的袋子取了下来,抖了一锭金子落在手上,朝老王头递了过去:
“如此可行?”
老王头没说话,纪五已经站身了出来:
“你这鸟人听不懂话!已经与你说过了不行,你还在卖甚么阔绰?”
“就这么点钱……”他看着那金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也好意思来装豪绅,看能耐了你!”
听见纪五这么骂,矮子好似想起了什么事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好一会儿才把气给咽了下去。
没有与钱过不去的道理,老王头又劝着:
“客官若是不嫌弃,顶上倒是还有一处阁楼……不过事先说好了,一会儿得让我家小二与您同在,若您接受不了,那确实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矮子轻轻叹了口气:“那便听您的安排吧。”
老王头带着他们上了楼,才出去一步,又想起了什么事情,将那壶茶给拎着了,路过三楼的时候把茶给送了进去,这才退身出来。
反而是矮子见了里面包房里的人,笑道:
“那便是您女婿?便是这临安府的知府了?”
说起这个,老王头便忍不住地自豪:“客官也是有眼力的人,确实看得不错。”
矮子摇了摇头:“店家,我闻那辛次膺是你们政和二年的进士。”
“确是。”
“政和二年距今已快三十年,看这位的年纪……倒真是个人才,从娘胎里便已经开始读起了书来。”
老王头身形一滞,连日来多般疑问涌上心头。
却还是强行笑道:“也许是小老儿听错了,听错了……已经到了,一会儿便叫人给您送些茶水吃食上来,您慢候着。”
这阁楼当真是小得很,他们一行七八人,进来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
唯一好的,便是从那边窗户看下去,能将下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就算是这样,那窗户旁还趴了一个人,想着店家说要有小二同在,矮子忍了又忍,知道今日是个什么情况,终于还是按捺了下来。
“喂……”
他把手搭在了王小二的肩上:“往旁边去去,让个位置出来。”
王小二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地让了让。
他今日身负重任……能看到大理寺的毕竟是少数,还要一大半的人都瞧不见呢。
所以这里只要有了什么情况,他便得第一时间跑下楼去,将大理寺的事情说与众人听。
三声锣响,这全是人的街上短暂安静了一下,随后便爆发出了热烈的喊叫声。
开始了!
六月临安虽热,却好似无人察觉得到。
大理寺开出来的大门口也就算了,院墙外种的好几棵树上,此时已经爬满了人,这儿里太学又近,连着太学生们也忘却了斯文,阁楼上大树上院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
小主,
此番盛况,实在是许多人的生平未见。
大理寺卿周三畏烦躁得很,官家这般不合规矩的做法,不知像个甚么模样!
不过烦躁归烦躁,现在还有谁敢忤逆这个桀纣之君?
他可是真会杀人的!
院子里全都坐满了大臣……受皇帝旨意,凡是七品以上的官儿,今日都得来观刑;而且虽然地处大理寺,但这位昔日宰相连审都未被审过,直到现在,大家伙儿还不知道他是个甚么罪名。
若说是求和……和议又已定,若说是别的……除了谋反,堂堂宰相何至于此?
没有罪名,也就没有了什么判词,监斩官是新任的三司使胡铨,他没有别的监斩官那么多词儿,虽然他有很多的话想要骂出去。
三年前上疏求请斩秦桧,谁能想到,真的有实现的一天呢。
将令牌一扔,大胡子用尽最大的力气喊道:
“行刑!”
到这个时候了,秦桧才被人给拉了上来……确实是用拉的,他这一月来好吃好喝,也不曾被怠慢了用度,还胖了些。
在某一刻的时候,他甚至都怀疑是不是皇帝改变了主意,想要把自己给囚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