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快步跑了过来。
见到了岸边赤条的张太尉,这人也不知道什么非礼勿视,直愣愣地盯着老头儿,看得张太尉好不自然。
“有什么事,赶紧说来!”
那人这才反应过来,忙躬身道:“小将从颍州而来!”
这话说得大声,让河里几人俱是一振,特别是王家父子三人,在这儿待着身上都起了锈了。
刘邦也从水里冒出了头来,盯着来报信的这个,却问了别的事情。
“种风呢?”
这人听见皇帝问起这个,神情一暗,随后立马又道:
“回禀陛下,我等刚入了城……指挥使便被金人给抓了去了。”
刘邦皱起了眉头:“被认出来了?”
“应是没有……”这人把这几日的经历一说,大伙儿这才听了个明白。
原来他们第一天便已经到了颍州,但金人查得极严,一个进城的百姓都没有。
他们找人一问,才知道现在只要是从南面来入城的,不问缘由,皆先打一顿,随后便关起来。
如此,便又绕道了西面,结果恰逢刘錡攻下了蔡州,西面而来的人,也落了个与南面相同的下场。
不得已,种风带着他们绕了三天的路,一直绕到了北边,方才从北面入了城。
可是城中百姓极少,道上又几乎没有店家,他们但凡问起城中情况,百姓又立马住嘴,讳莫如深。
万般无奈之下,种风又打探到了昔日助刘錡守城的一户,那家男人已经被金人所杀,念着其与金国有血仇,种风便表明了来历。
那妇人却是个哑巴……
最后,还是在赌档里,与几个金辽军混得熟了,方才知道了一些内情。
金国在颍州有五万人马,领兵的是完颜兀术麾下三王,此番金国对颍州看得极重,若要硬取,怕是不易。
原本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但当听到领军的有龙虎大王完颜突合速在,种风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杀死种师中、砍了他脑袋邀功的,毕竟还是金人。
以前把张俊当做仇人,无非是因为没办法朝金人报仇罢了。
而现在有了机会……
“指挥使只说,谢陛下的知遇之恩,求陛下……好好对待种贵妃,他下辈子再来报您的恩。”
“报个屁!”
皇帝明显有些动了怒:“他一个人在那城中,能掀得起什么波澜来?”
“无非就是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罢了!蠢,蠢人,比张俊还蠢!”
又听见刘錡已经拿下了蔡州,估摸着时间,这人也应该快到了。
此番留了三万人在寿州,又有一万人在淮河以南等着,张俊剩下的三万多人,还有他从临安带来的五千人,在人数上便比颍州金军要少了许多。
而刘錡引兵而来的话,他不会再像自己这般,再绕道南边去,必然要被金人给发现。
刘邦咬了咬牙,吩咐道:
“穿衣服,直接去了,管他娘的那么许多!”
大伙儿领了命,没有丝毫的懈怠,立马就动了起来。
唯独张太尉……刘邦看着他,这老头儿低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正想问他,却见他忽地抬起了头来,问向来传话的这人:
“突合速……当真在那城中?”
一边问着,他只觉得十五年前,那个发须皆白的老将军,此时就在他的眼前,
看着他。
……
“你平日里就吃这个?”
种风这话刚一问出来,就立马反应过来了。
这妇人是个哑巴,不会说话,也听不见自己说话。
只是见她用面揉了好久,最后忙活了一个时辰,才得到了一块黑黢黢的面饼。
种风虽然陪皇帝没多久,但以前在民间抗金的时候,毕竟姓种,用度什么的虽比不上大户人家,可也要比普通百姓要好上许多。
这种东西,见是见过,还当真没有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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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颍州城查得紧,他盯了几天也没见到突合速的人影。
客栈也没开门,没办法,只得先行在这家住下了。
虽然这家人没同意,但反正也没反对就是了,虽然种风也知道要避嫌,可非常之时嘛,当便宜行事。
他已经抱了必死之心,到时候不管成与不成,都是没有退路的。
等自己死了,也就不会有人说闲话了。
从腰间摸了一小块碎银子出来,种风放在了灶台上,又从她手里分了一半的饼下来。
“等太平了,你自己去多买些菜、买些肉备着,这钱就当是我付的饭钱了。”
这面饼……除了烟味之外,没有其余的半点味道。
没放盐,也没放糖,不过填饱肚子是没什么问题的。
半个下去,再来一碗水,种指挥使只觉得肚子发胀,好像很久没吃成过这个模样了。
吃过了饭,种风又爬上墙头……街上还是空荡荡的,除了偶尔一队金兵路过,便连条狗儿都看不着了。
毕竟还是年轻人,不免有些泄气,又见她到了院中打水,种指挥使一个翻身……一个漂亮地跟斗,落在了地上。
“我来帮你!”
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水桶,种风灵活得像个猴子。
“你呀,莫要忧心那么许多。”
“咱们的皇帝陛下……”他一手拽着绳,满满的一桶水慢慢地被拉了上来,“就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