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言,阿秃儿其实是还没死?”
“此事万万差错不得,但凡阿秃儿把消息给传了出去,合不勒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宋帝也一定会有所行动,到时候我等腹背受敌,就是一个极为艰难的局面了。”
“一定要与舅舅把话说个明白……我素知他的脾气,可你也瞧得清楚,这宋国是个什么模样,这再不是当年大舅几个南下的时候了,舅舅不是听不进话的人,你一定要,一定要与他说清楚。”
比起钱家人为刘錡准备的客船来说,志宁他们搭乘的这艘船要小上了许多,而且作为常年在马背上生活的人,志宁已经习惯了绝大部分宋人的习惯,唯独还不习惯这船儿荡荡悠悠的感觉。
他此时站在船头,手里拿着的是徒单月拼死送出来的袋子……也速该的现在还在他的脑子里不断地浮现,他这并不算长的人生里头,接触的人皆是天下豪杰之辈,所谓的人中龙凤也不知道见过了多少,如果是岳飞带给他的感觉是绝望,刘錡带给他的感觉是羞辱,那么也速该带给他的感觉,则是一种濒临死亡的,癫狂感受。
一人则可挡十,有十即可挡百,宋帝有此神药,踏灭女真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而他至今没有这么做,除了这药是刚刚被制出来以外,志宁再也想不到别的可能,所以当这种药被宋军给大规模的涌上的时候……
他站在船头,轻轻叹了口气,他向来是个情绪稳定的人,不说大喜大悲,就连喜怒哀乐这些个情绪都很少浮现,当年还有和尚说他有慧根,想要让他遁入空门,若不是他爹总共就两个儿子,他大哥还死得早,说不准他现在正在哪所寺庙里头念经打坐呢。
徒单月没回来,她大抵是要死的,的确,她身份尊贵得厉害,整个金国也找不到几个比她更为受宠、更为尊贵的女人了,但她再如何,终究也只是一个女人。
就算是不死,她应该也是回不来了。
这袋子里头的药是哪一种,徒单月也没给个说法,她只是照着记忆,把喂了也速该吃过的全都收了起来,至于用药顺序什么的更是没有头脑,一切的一切,还得到了开封之后,找人来看看才是。
前路并不算漫长,但想到会宁府的那些个年轻一辈们,等没有了宋国这片土地作为给养,他们的阔绰生活断然是维持不下去了,而享受了那么多年的好日子,忽然要回到当年的时候去,这般阻力,即使是四太子有意想和,恐怕也是得掂量掂量的吧。
他脑子里乱得厉害,一会儿想到东,一会儿又想到西,一会儿惦记着阿秃儿的事,一会儿又忍不住想起自家的皇帝,哪怕河上的风儿吹得清冷,也没能让他冷静下来。
“哟,您怎的在这儿待着?”
大兴国一副‘好巧’的模样,全然没有了那日被掌掴时候的愤怒,他看着志宁站在船头,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在李老僧的相劝之下,走了过来。
“此番出使,我等差事已成,将军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和李老僧抢先一步上了船走,为的就是要甩开志宁,却忘记了他们来时是顺流,回去便是逆流了,志宁驾着马追了整整一日,终究还是把他们给跟上了。
如果没见着人还好说,既然见到了,那么就不可能假装没见到,大兴国心里头千般不愿意,也还是把他给请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