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书页之上抬眼看李绛璎一回,李绛璎在窗边望着那一片湖泊,此时若有所感也转眼回望李存礼,二人目光交汇,便见李绛璎唇角泛起一丝笑意,道:“还算是个聪明人。”
降臣颇有几分不忿地哼了一声,道:“那也不是你的本事,是那老狐狸一早便算到有今日。”
李绛璎却颇有几分无赖意味地道:“我师门的传承如何不能算是我的本事?袁天罡枉活了百余年斗不过先师也算不到他,尸祖棋差先师一着也不算冤枉。”
她二人又打起哑谜,李存礼不解这话中机锋,只隐约听出李绛璎师门传承有些厉害之处,难怪先前提起十二峒的时候是胸有成竹模样。
不过眼下他同李绛璎交情实在太浅薄些,便是问时李绛璎也未必肯答,是以敛了心思埋头读书。
李绛璎给的批注极为细致,把降臣所写那些云山雾罩的话都一一解释分明,李存礼光是看着这上面气急败坏的涂画便能想象出降臣当日对着这书是什么样一副情态,也有些忍俊不禁。
夜风清寒,湖水亦冷。
李存礼立在水中沉神凝气,默念总纲。那山北水南皓月之下所要的‘阴气’循脉向上,只觉得越往上时便越冷,几乎要将五脏六腑一并冻结。
眼前有幻象一一闪过,有的是他亲眼所见过,有的却又像是想象。他看见破败的振武城上飘扬的是漠北旗帜,看见和陵里李星云睁开眼来握着他的腕子说你杀不死我,看见西宫之内李嗣源头颅滚落腔子里迸出一抹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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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原本的九幽玄天神功,这一股阴气当到玉堂为止。
但李绛璎做注修改,要引阴气再上,行入颅脑。
李存礼却不曾有犹豫,引这一股力量再上行过紫宫入华盖直冲承浆,与此同时身后一股至阳内力也似是受到了挑衅循督脉上冲,转眼已过颅脑冲至龂交与身前任脉之中的九幽玄天神功之力相撞。
这一下像是在李存礼脑内开了个水陆道场一般热闹,他脑中自是轰然作响,觉出有血从口鼻中淌出,染在衣上落入水中。
他舌尖抵在颚上,也不知如今维系一点清明神志的究竟是恨意还是旁的什么,总归是知道唯有撑下去才能得阴阳相济四个字。
疼痛总算是渐渐消退,四面却忽然都成一片血红颜色,恍若他此刻是置身一片血海。
李存礼抬眼一望,所见是天边原本遥遥的一轮圆月现下变作血红颜色,正急遽当头压下,像要把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一口气正涌在喉头,他仰头,那一口浊气随着长啸尽数喷吐出去,天上血月也如被这一声怒啸所慑,震颤不已。
还不够。
李存礼拔剑欲斩,却有一道雪白的剑光在他之前便已经落在那一轮血月之上,血月从中裂开时李存礼看见一张素白的脸一闪而过,他正竭力睁大眼睛要去看那究竟是什么,却觉得四下里是一静。
哪里有什么血月与剑光?就连他也不曾拔剑,一切都不过是幻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