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勾看得出她是在说谎。

若是她不来,今夜未必有这一场逼宫的好戏。可李绛璎怕是见着她时便已经做好了盘算,如今说这些不过是场面话要把她安抚下来。按着她的脾性本应动手,但一想到阿姐便觉得不值当为一点小事动起手来。

也果然有人来拦,因为这一行人太扎眼些。通文馆的几个本就叫高季兴有些放心不下日日看顾,忽然之间全跟着高从谨夜行于宫中看上去还要面见高季兴,那夜巡的护卫自然要来问一问。

“殿下通岐黄之术,看出父王有些隐疾在身,今夜特请托我前来奉药。”高从谨果然按着李存礼先前所说去应付宫内侍卫,他的语气有些木然,提着食盒的手是渐渐渗出一点汗水来。

这样的话近乎于个拙劣的谎言,可谎言有时候也是非叫人信服不可的。

那护卫头领要说些什么,忽然觉得自己脊背上被杀意逼出一点冷汗,李存礼正走上前来,语带一点关切之意。

“南平王病症凶险,宫中医者许未看出,可若发作起来也是旦夕之间。我等遭贼寇追杀幸得托庇,岂能不有所回报?”

旦夕之间四个字从他舌尖划过去,像是毒蛇吐信一般的声音。

于是旁人便也懂了。

萤勾最后一个从那一队护卫面前走过,她冷冷地看了李存礼一眼,道:“无趣。”

“毕竟都是南平子民。”李存礼不以为意地笑,他算是众人之中同萤勾打交道最多的那一个,论起怎么对待萤勾来还算略有一点心得。

寝宫的大门近在咫尺。

“南平王身边可有护卫?”李绛璎问道。

她很清楚,高从谨这个第一剑客的名头或许只是个幌子,是旁人因着他是南平王的儿子而给出的一点溢美之词。

高从谨踌躇一瞬,道:“或许是有的,只是父王未曾让我们知晓过。”

“那便有劳了,我会想法子将人引出来。”李绛璎转头对李存智与李存信道,而后她的目光落在萤勾身上,想一想又补充一句。

“若是来者实在不善,也望尸祖能够出手相助。”

萤勾不过轻哼了一声算是应下。

李存礼道:“我在此地防备意外。”

“不。”李绛璎摇头。“你与我一同进去。”

李存礼也不曾犹豫便应了下来,想来李绛璎对他们还是有些戒心在,是怕他们趁着这机会做些什么手脚。

李存智早将些钢针搁在了李存礼手中,笑道:“知你手痒,这上头都是迷药,由着你发挥。”

李存礼默默接过那些钢针,倒是很想反手把殿门摔在自己这七弟脸上。给寻常宫人下迷药这种事他是不屑于去做的,然而也不能叫李绛璎亲力亲为。

针破空的声音也不过是风声一般。殿中四面都静,脚步声便显得响些。

高季兴不知是什么时候醒的,又或许是一直没有入睡,衣冠整齐像是在等着高从谨的到来。